“死”字剛落,劉自立揮手一刀,將一個胸口中彈而后退兩步的牌子頭腦袋生生砍落,激血沖天。那股子騰騰殺氣與冷酷無情,令元兵一時壓過對火槍的恐懼,嘶吼著舉起手里刀槍牌斧向山頂那已經七零八落的旁牌陣沖去。
躲在一張被劈了半邊的破旁牌的梁二條呸了一口:“這王八蛋,用死人震懾人心,他娘的……”
那牌子頭身中兩彈,已是必死之人,卻在還沒咽氣前被劉自立削了腦袋用以立威,當真是連死人都不放過。
眼睛中了一箭血流不止的小七不時用手按住傷眼處繃帶,嘶聲道:“隊頭,我的短筒獵槍沒子彈了!”
梁二條眼角抽搐,這是第五個戰士報告彈藥告罄了,十名獵槍戰士每人只帶五十發霰彈,五百發大威力霰彈,怎么著也足夠了。沒想到元軍如此瘋狂,居然押上一千人。
以二十人對抗一千人足足一個時辰,這簡直是個奇跡,而這個奇跡,大半是靠獵槍創造的。無需精確瞄準、可連續射擊、呈扇狀打擊的獵槍,簡直就是近戰噩夢。倒在旁牌陣前的二百多具尸體,就永遠沉寂在這噩夢中。
燧發槍的彈藥倒是不缺,但如果缺乏獵槍的強大火力,在如此近距離,根本擋不住蜂涌而來的元兵。
“打!打到最后一槍一彈!”梁二條咬牙怒吼,抬手就是一槍。
嘭!火光一閃,劉自立前方掩護的親衛慘叫著扔掉手里的旁牌,捂著小腹栽倒。左右幾個護衛連聲大呼其名,那親衛哼唧聲卻越來越小,最后寂然不動。
左右護衛無不驚怒,劉自立一言不發,雙刀鋒芒照在臉上,映著一片冰寒。
嘭嘭嘭嘭嘭嘭嘭!
槍聲不絕,濃濃煙霧中,元兵一個個倒下。
某一刻,槍聲漸稀,元兵一窩蜂沖上去,吭吭吭吭將稀疏的旁牌盡數撞倒。這時倉促的槍聲再度響起,但一切已無法挽回。
劉自立眼神陰狠,雙手挽著刀花,一個滑步沖進,雙刀交剪,刀光掠過,火槍一削兩截,兩道血線飛起。
梁二條握著半截斷槍,胸甲一道長長的豁口,不斷有血滲出,他卻渾然不顧,拔刀厲叫:“小七!”
小七仰躺倒地,喉嚨飆血,卻死死抱住劉自立小腳,張嘴就咬。牙齒還沒碰到皮肉,鏗地一聲,一把刀從頭頂貫入,自下頜穿出。
劉自立面無表情,拔刀抖腳,將小七震飛。信手舉刀格住梁二條劈來的一刀,然后將還染著小七鮮血的左手刀猛力捅向梁二條右肋。
刀尖剛剛刺入梁二條肋間,斜刺里一股大力涌來。鐺地一震,劉自立虎口一麻,左手刀被遠遠擊飛。抬頭就見一龍雀軍力士,手持龍雀軍大旗,方才那一擊,正是用旗桿尖擊中刀身所致。
梁二條死里逃生,卻毫無感激之色,沖那力士大吼:“石大壯,你的職責是看護好大旗!人可亡,旗不可倒!你竟敢擅自挪移大旗……”
石大壯嗡聲嗡氣道:“隊頭,總不能眼睜睜看你被捅死對不?”
“你……”梁二條急怒之下,胸口與肋間大股鮮血涌出,臉色蒼白,搖搖欲倒。
劉自立刀被擊飛,先是一驚,看清石大壯模樣后,冷笑不已,刀貼右肘,突然欺身逼近。石大壯怒目抬桿直戳,劉自立屈肘格開,同時右手揮刀順著旗桿往下一抹。
劉自立這一刀十分狠辣,若石大壯不松手,必是十指俱落的下場,而若松手,則大旗易手。但劉自立萬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十足的渾人居然叉開五指,牢牢抓住刀鋒。
劉自立盯住被不斷涌出的鮮血染紅的刀身,濃眉一挑:“好膽!不怕我絞斷你的手指么?”
石大壯面肌抽搐,咧嘴絲絲吸氣:“俺……俺是……旗頭……”
旗頭,就是一隊掌旗者,旗在人在,旗毀人亡。
劉自立眼神一硬,握刀的手叫勁,連擰斷下,竟未能轉動刀柄,驚訝不已,這宋軍旗頭居然有如此大力!當即飛起一腳將石大壯踢飛出去,手里大刀高高掄起,不是斬向石大壯,而是砍向大旗——斬將掣旗,最是大功。
然而就在劉自立手里大刀將落未落時,就在他對面的后山突然升起一個前所未見的巨大鐵筒,黑沉沉的筒口正對準他。鐵筒后方,一個宋軍士兵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撩了他一眼,手里一根燒紅的鐵扦對準火門狠狠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