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都使說完這句話后,再無聲息。屏風后并無響動,門窗也沒有打開的跡象,但江宗杰卻知道,此人已離去。
江宗杰不言不動,盤坐沉思,過了一會,門輕叩響,在得到允許后,覺遠、楊正、丁小伊、歐陽落雁等人閃身而入。
四人俱是黑色勁裝,黑巾裹頭,背負長形木匣,腰間肩膀俱掛著沉甸甸彈袋,懷里鼓鼓囊囊,也不知是手槍還是雷炮。在這些長短犀利武器面前,什么武功都是渣。那個尤都使但存半點歹意,哪怕他拉一隊驍勇兇悍的五衛親軍來,也保不住被轟成渣渣。
丁小伊一進屋便發問:“那人真的是元韃的左衛都指揮使?”
江宗杰輕輕頷首。
丁小伊不解:“他不是元韃鷹犬么?與我們是生死仇敵,怎么會幫我們刺殺他們的大臣?”
江宗杰微笑道:“政敵傾軋,古今不絕,或買兇,或借刀,不足為奇。”
“可這、這是韃子國的國相啊!”
“國相?!呵呵。”江宗杰笑得無比諷刺,“大汗之下,皆是螻蟻,兔死狗烹,莫不如此。”
丁小伊擰著秀眉想了半天,才轉向覺遠:“和尚,你聽得懂嗎?”
覺遠苦笑,雙手合什:“小僧只懂阿彌陀佛。”
丁小伊再向歐陽落雁:“落雁,你呢?”
歐陽落雁笑笑:“懂不懂有什么關系?反正是狗咬狗,咱們就是搭把手。”
丁小伊恍然,咯咯笑道:“落雁說得再對不過,反正是狗咬狗,咱們就是搭把手……”
……
一輛看似普通,內里卻大有乾坤的馬車上,一個面孔狹長,一雙灰褐色的眼珠透著深寒煞氣的中年人,正用兩根細長的手指輕撫唇邊鐵鉤似的八字胡沉思。
其下首跪坐著一個年約三旬的下屬,渾身上下透著精悍勁,此時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中年人目光一落,盯著下屬,忽道:“崔敖,有什么話想說?”
這人一開口,那獨特的金石之聲就暴露了他的身份,正是方才與江宗杰秘密會唔的尤都使。
崔敖臉色惶然:“都使大人……”
“但說無妨。”
“是,屬下斗膽。大人借刀之計固然妙,只是據兄弟們回報的消息來看,黑鴉所謂的‘行動人手’不過十人,其中女子占半數,還有幾人更是少年……如此鈍刀,只怕非但不能完成大事,反而會壞了大事。”
尤都使淡淡掃了崔敖一眼:“你與江律齋也打過多年交道,以你之見,他是那種做事不靠譜的人么?”
“這個,自然不是,只是此事關礙甚大……”
“所以本使也不會把所有希望全放在這伙人身上。”尤都使手指輕叩窗沿,目光漸漸透出一股危險氣息,“崔敖,傳訊王著與高和尚,他們的計劃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