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溪城外,人山人海,彩旗招展,黃土墊道,清水凈街,道旁無數百姓簞食壺漿,歡呼喧鬧,擠得維持秩序的衙役們滿身大汗,聲嘶力竭,叫苦不迭。
這一日,整個閩南軍民,大半都集中在此,目的只有一個——慰勞王師,一睹大宋天子風采。
城門三十里外,一襲紫色朝服的文天祥攜陳植、許夫人、陳吊眼、黃華等眾多漢畬軍首領,以及歸降的漳州守將及一干州屬,恭恭敬敬向御輦上的大宋天子趙獵行禮。
“臣文天祥,參見陛下。”
“我等拜見陛下。”
趙獵微笑頷首,抬手道:“諸卿免禮,丞相近前。”
若依趙獵以往的性子,早就下輦扶起,與諸將臣打成一片了。只是眼下他已貴為天子,天子就要有天子的儀范,一舉一動都牽動天下,萬眾矚目之下,太“出格”,對他、對下屬都不好。
帝王寶座雖好,但同樣也意味著要犧牲一些東西,有所得必有所失,歷來如此。
文天祥走近御輦,伴駕而行,君臣二人笑談風生,宛如摯友,令看到這一幕的將臣們心中歡喜。自古以來,君臣相宜,常常意味著朝綱振興,盛世到來。
龍溪城下,趙獵受到自登基以來,場面最隆重的一次歡迎。閩南百姓的歡呼與熱情,比六月的太陽還灸熱,比東海的巨浪還洶涌。
直到進入城內,駐蹕臨時改建的行宮,還能隱隱聽到宮外軍民的歡呼。
趙獵輕呼一口氣,笑道:“閩南軍民,當真熱忱。”
許夫人道:“蓋因閩南軍民苦暴元久矣,日夜盼王師,今朝得嘗所愿,如久旱逢甘霖,更得睹天顏,才如此歡喜……”
趙獵含笑點頭,知道這位許夫人雖是畬軍頭領,卻是書香門第出身,其父陳文龍官拜閩廣招撫使、參知政事,故此談吐不俗。
陳吊眼更咧嘴笑道:“好叫陛下知曉,自今夜起,城內城外,各山頭諸寨,都要舞火龍,連舞三日,這是咱們畬人歡慶儀式。”
趙獵興致盎然:“如此,倒要好好觀賞。”
陳植上前稟報:“臣等剛入龍溪,陛下的入閩口喻就到了,倉促之下,只能將一富商之宅改建為行宮。令陛下龍體屈身此陋室,是臣等過失……”
趙獵擺擺手:“陳卿不必自責,這里已經很好了——至少比我這一路北上住的軍帳,要好太多了。”
文天祥、許夫人等都是感佩萬分。這位新官家一路北上的戰況他們都聽說了,那真是一路橫掃,萬軍辟易。更難得的是這一路上與諸將士同食同住,夜寢御帳的簡單程度,都不敢相信是一位帝王的駐蹕之所。
用兵如神,禮賢下士,同甘共苦……大宋得主如此,想不中興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