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縣縣令范安近日十分焦慮,因為整個秣陵初春以來,一滴雨都沒有下。
如今已經是春末,馬上就要入夏了,前幾批種子入土,連個芽都沒看到。
入春三月不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今年有大批的土地要絕收了。
朝廷歷來重視農桑,今年年初,大司農親自下地拉犁,陛下也帶著百官到洛陽農田中一起塑了泥牛。
可見今年朝廷對各地農事的關心遠遠超過了去年,所以范安才會如此焦慮。
如果今年秣陵絕收,那首要責任就是他這個縣令的,革職都是小事,要是因此鬧出民變那可是滅族的罪。
剛開始秣陵縣令還沒有這種擔憂,但隨著句容、湖熟、石城、丹陽四縣相繼傳來消息,他們同樣入春三月未雨,范安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一場大旱和饑荒就在眼前,但他卻毫無辦法。
主薄王選走到范安面前,低聲說道:“縣令,百姓們要求雨。”
范安抬頭看了主薄王選一眼,隨后立刻道:“不行,再等等。”
主薄看著范安堅定的表情,心中明了。
這求雨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求得下來。如果真能求下雨來,自然皆大歡喜。
但若是求不來雨,那就是縣令的失德。
一個國家如果有大的災殃,那就是天子失德,皇帝失德,是要向天地告罪的。
如果天子沒有失德,那就是三公丞相失德,這個時候皇帝通常會選擇革除現任三公或者丞相的職位。
如果遇到嚴酷冷厲一些的皇帝,那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殺掉現任的三公或者丞相用來祭天,祈請蒼天的饒恕。
同理,一個縣發生了天災,那就是縣令的責任,是縣令失德。
干旱時求雨,求下雨來說明上天已經寬恕,如果不能求下雨來,那這個縣令就做到頭了。
縣令,是代天子牧民,護佑一方百姓的,一縣遭災,那自然就是縣令的過錯,不管是天災還是**。
正在此時,縣尉蔣青走進了縣衙,朝范安說道:“縣令,剛剛傳來消息,咱們丹陽郡太守已經離開治所,去了句容巡視。”
“哦?”范安聞言立刻站了起來,并朝蔣青問道:“還有別的消息嗎?”
縣尉說道:“有,太守巡視句容時,發現各處江河皆有干涸枯竭的情況。”
范安皺著眉頭坐了下來,許久之后便道:“今冬無雪,入春無雨,江河枯竭是遲早的事。”
“那怎么辦?在這樣下去,今年肯定鬧旱災。”縣尉有些煩躁地說道。
“另外四個縣有求雨嗎?”范安忽然問道。
縣尉眼睛一瞇,隨后搖頭道:“沒有。”
主薄王選目光看向了范安,說道:“恐怕都是在等太守的旨令。”
范安坐在縣衙公案前,皺眉沉思,久久不語。
而在秣陵縣城外的農田里,無數的百姓無助的站在干燥的田地中。
一位老農蹲了下來,從地里撿起一個干土塊,從上面掰下一塊干土放進嘴里。
老農將干土在嘴里嚼了嚼,最后將其吐了出來。
“唉!”老農起身嘆了口氣,身邊的兒子滿臉憂愁地道:“這天再不下雨,就要入夏了,到時候如果還不下雨,今年就要大旱了。”
老農搖搖頭,說道:“若是夏天有雨,還能搶著播種,今年至少還能吃點晚糧。要是夏天也沒有雨,那就真的完了。”
這時前方一名身著長袍的男子正站在田埂邊仰頭四望,老農見了,連忙快步跑了過去,遠遠地便叫道:“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