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轉眼,就到了建武二十五年。
三月的南方已經開了熱了起來,但漢帝國的都城洛陽早晨卻依舊寒涼。
這天,一騎快馬飛奔進入洛陽城,朝著建威大將軍的官邸而去。
建威大將軍耿弇此時正在官邸內與眾人商議南方軍事,去年,南方武陵郡的五溪蠻蠻人暴動,武威將軍劉尚前往剿滅,結果因為貪功冒進,導致全軍覆沒。
時年六十二歲的伏波將軍馬援不顧年邁,堅決領兵出征。
馬援領兵道武陵郡之后,一戰便大敗蠻兵,蠻兵四散逃入深山之中,然后扼守各處山隘關口,蠻兵據高憑險,緊守關隘。因為水勢湍急,又兼蠻兵只守不出,所以漢軍寸步難進。
加上天氣漸熱,酷熱難當,大批漢軍士兵都得了暑役病死,就連馬援也染上了重病。
“是否要增派援軍呢?”一名將軍對耿弇說道。
耿弇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大殿內的眾人見耿弇不說話,也都安靜的等待著。
就在此時,殿外忽然來人傳報,“武陵郡有急報送來。”
耿弇抬起頭,道:“傳。”
然后一名羽林郎官捧著一封急報,進殿后立刻單膝跪地說道:“啟稟大將軍,牟平侯有軍情稟奏。”
在場的眾人微微一怔,牟平候?不是馬伏波的軍報?
這個牟平侯正是建威大將軍耿弇的弟弟耿舒,此時他上來急報,難道是有什么大事?
“呈上來。”耿弇連忙說道。
羽林郎官將急報送上,耿弇打開一看,頓時頗為驚疑。
因為上面并不是什么緊急軍情,而是一封告狀的信,大意就是說,伏波將軍馬援不聽自己的意見,率領大軍進入壺頭關,結果被困在壺頭關內,糧草也開始不繼,更可怕的是軍中役疾開始蔓延,已經有
許多士兵病死,請求大將軍上報朝廷,速做決斷。
耿弇看完信件內容后,嘆息說道:“馬伏波輕進壺關,如今內外交困,大軍危在旦夕。”
然后耿弇將手中信件傳遞下去,眾將看過之后,紛紛說道:“此事應早奏陛下。”
“嗯。”耿弇點點頭,然后起身道:“備車,去南宮。”
南宮御殿之中,劉秀聽著耿弇的奏報,說道:“當初你弟耿舒與馬援同上兩道奏章,耿舒說兵進充縣,馬援說兵進壺頭關,后來朕采納了馬援的意見,如今大軍被困,大將軍以為該如何處置?”
耿弇說道:“啟奏陛下,臣以為,為今之計,應當立即做出決斷,是否要退兵休整。”
劉秀沉思片刻,道:“我等身處洛陽之內,不知前線之事如何,馬援如今還未有奏報上來,朕實在難以決斷。”
耿弇聞言,說道:“陛下,不妨派遣一人前往壺頭關巡查軍情,然后再做處置。”
劉秀點頭道:“好,就如此辦,另外,命武陵郡郡守籌備糧草藥石,送往大軍駐處,不得貽誤。”
“喏!”耿弇恭身應道。
當天,劉秀便派出了虎賁中郎將梁松去問責馬援。
但當梁松趕到壺頭關駐軍大營時,發現營中一片素縞。
伏波將軍馬援,已經病死了。
梁松看著馬援的尸體,眼中竟露出些許的快意來。
原來這梁松和馬援是有舊怨的,當初馬援為了告誡侄子馬嚴、馬敦,信中舉例了梁松等人不端正的事情,這封信的內容后來被人呈給了皇帝劉秀。
于是劉秀大怒,招來梁松和竇固,對他們嚴加責備,并且還把馬援的信給他們看,二人嚇得連連磕頭謝罪,額頭撞的流血不止,劉秀這才放過了他們。
從此,梁松便私底下怨恨起了馬援。
此次受命巡查,他就起了給馬援難堪的心思,但此時看到馬援已死,他在內心暢快的同時,又起了歹念。
梁松巡軍三日,返回洛陽,在向朝廷稟奏馬援已死的消息之后,還向皇帝狀告馬援:自恃功高,不聽良諫,而且輕敵冒進,以致大軍損傷慘重。更說他私收蠻兵珍寶賄賂,敗壞大軍,圖謀不軌。
而且此時馬武、侯昱等人也上表奏,說馬援曾經的確運過一車珍惜之物回來。
劉秀看完梁松以及眾人奏章之后,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收回馬援新息侯印綬,并且命有司捉拿馬援家人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