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后。
康城,楊柳墨綠,江水拍案。夏陽嬌媚。
十多天沒上學的林晚照突然出現在第一醫院,扎著高馬尾的她一襲長裙,腳上踩著低幫帆布鞋,露出的一小節腳踝,細白如奶。
此時此刻,正端著手機撥號,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提著只果籃,蔥白的手指被勒地有點泛紅。
嘟嘟——
嘟嘟嘟——
沒人接。
女孩關了手機,用手背蹭了蹭被風刮到臉上的細碎頭發。而后,抬腿進了人流來往的醫院正廳,憑著感覺在上了三樓住院部,她記得,奶奶是住在樓道盡頭的,好像是右端,也好像是左端,也好像是四樓......
帶著藍色醫用口罩的林晚照,站在人來人往的樓道里,略顯迷茫。
人這腦子,有時候就會宕機。
比如,上次的兵荒馬亂就讓它失靈地很徹底。
看著完全一樣的病房,她捏了捏手里的手機,須臾后微微嘆了一口氣。
算了,還是一間房一間房找吧。幸好能縮小排查范圍。
她左右看了看,最終向右轉過身,朝著那唯一的日光前進。醫院為了節省空間,樓道兩側都住著人,病房門被關著時,只有樓道兩端的能透出點日光來,剩下的都是人造光,白晃晃的人造光......
先看右端,再看左端,找不到再上樓,還找不到就再打電話。
林晚照暗自盤算好,一步一步地,走得很認真。
不過老天可能開眼了,也就轉身時微微張了那么一下。
她剛走出幾步,就看到突然出現的身斜。
一手拎著飯盒,一手提著熱水壺,逆著光走來,像極了這輩子的初見。雖然看不清,但林晚照只瞧了一眼輪廓,就知道是他。
少年也看到她了。和之前一樣,停了下來,好像專門等著林晚照向他走去。
穿堂風吹起女孩的裙角,奔跑起來時,消毒水的味道淡了一些,陽光洗衣粉的味道若隱若現。
“阿斜,你沒接電話”
她站定,完完全全籠罩在少年的影子里。來不及喘氣,第一句話就是質問。卻又不像質問,而像只是在淡定地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看著面前被口罩遮住大半張臉的女孩,沈斜笑一笑,提了提兩只胳膊。
“沒手啊”
他想起剛剛在口袋里震動半天的手機,又挑了挑眉:
“何況,你都半年沒給我打過電話了”誰能想到這個電話是她打的?他以為又是來推銷的。
林晚照癟了癟嘴,又想起自己帶著口罩,哦了一聲沒再言語。
不是她不想打啊,是她的手機一直被楊嬅鎖著,也就是這兩天才物歸原主.......
沈斜附身,盯著女孩露在外面的大眼睛,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來:
“生氣了?”他故意拖著尾音,眼睛里也帶上了淺淺的笑。
林晚照被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嚇了一跳,踉蹌地向后挪了半步,搖了搖頭:
“......沒......沒有。”
她剛剛是在想事情而已。
沈斜學著她剛剛的樣子,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
哦完卻是憋不住了,胸腔里發出一聲短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