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的房子,曾經那么溫馨,而溫馨的原因不是因為它本身,而是兩個孤寂的靈魂可以在這里擁抱。現在,當一個人孤零零呆在這里時,江水拍岸聲,風吹雜草聲,都顯得那么清冷。
林晚照退出屋子關好木門時,西邊的天已經處在一片朦朧中了。
她收拾好心情,找了家旅館。卻未曾想到,會這么巧地遇上那個人。
林玄,她心理輔導師的兒子,在校大學生。子承父業,學的也是心理專業。第一次遇見他是在心理輔導室外的走廊上,她剛告別他的父親,轉身就撞到了林玄身上。
然后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無數次........
對于這個人,林晚照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說他是蓄意接近吧,也不盡然,因為兩人的每次見面都稱不上有跡可循。除了第一次在走廊上,后來幾次,有得是在商場,有得是在公園,甚至站在路口等綠燈時,也會碰到他。
偶遇的多了,兩人也就自然熟絡了起來,不,應該說是林玄單方面覺得兩人有了某種某名的牽扯。
他稱這種牽扯叫緣分。
首先,兩人都姓林,五百年前的一家人。
其次,他覺得兩人間存在某種近乎于電磁正負極的吸引力。不然沒法解釋通這么多次偶遇的原因,他一臉高深莫測地告訴林晚照時,林晚照只能一笑了之。
在湖州治療的一年,林玄的確也幫了她很多,尤其是心理方面,暫且算得上一個朋友。反正等她離開湖州,兩人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林晚照也就沒有瞞著他什么,畢竟,學心理的人對她來說是一劑良藥。
她很需要一個人來聽她訴苦,不只在心理咨詢室。那些埋在她心底快要腐爛發霉的情緒,她不敢告訴任何人,連阿斜都不敢說。因為,她知道,情緒這個東西太容易影響別人了。而一個深諳心理研究的人,不會被她感染,反而能幫她把情緒拿出去曬太陽。
可現在,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見的人,卻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面前。這讓她隱隱不安起來。
旅館的門面閃著暗紅色的光,照亮了臺階下的黑濕地面。林晚照上了臺階收起傘,入眼地就是撐在旅館登記臺上的男人,一身黑色長風衣襯得他身材修長,金絲眼鏡讓他足以被人稱一聲“斯文敗類”,薄薄鏡片下的眼,彷佛能洞察萬物一樣,而此刻,她就在他的眼睛里,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
這抹稀疏平常的笑,卻讓林晚照皺了皺眉毛。因為她突然想到,每次偶遇時,他都會這樣笑。就好像,兩人本來就應該遇到一樣,一點驚訝都沒有。
他將這個解釋為優秀心理師的必備素質——情緒絕不會顯現在臉上。
之前林晚照是相信這個解釋的,但現在,有點不信了......
“哈,又遇見了,小妹妹,看來是天定的緣分”林玄站在高處向她招手,臉上是溫柔的笑,讓專心看劇的招待姐姐也不由地瞥了一眼又一眼。
漆黑的夜,陰冷的風,孤寂的街,面容姣好的男人,拎著行李箱的落魄女生,的確是言情小說最俗套的開始。
林晚照沒有接話,自顧自地低頭,拎起行李箱,吃力地挪到五六節臺階上的旅館入口。
“怎么不說話啊,又不認識了?”他繼續笑,非常紳士地用食指推了推眼鏡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