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耿小慶奮筆疾書,特意抽出寶貴的復習時間,列了一張表格,并認真地跟佟童說道:“你基礎太差,先按照這個表上的進度來復習。數理化不是一時半會能跟上的,你先從語文英語入手,我算了下時間,從現在開始,你每天至少要掌握兩篇古文,一個星期至少寫兩篇作文練手。每天背三十個英語單詞,掌握十個語法。我把不用的參考書給你,好幾冊呢,你一冊一冊地背……數學嘛……哎呀,我都不知道要從哪里講,我回家給你找一本參考書,你先把公式和題型什么的背下來吧!”
佟童眨眨眼睛,耿小慶急忙擺了擺手:“不要跟我說謝謝,我可沒想好怎么回復你。”
耿小慶像是有什么急事,背著書包急匆匆地走了。佟童露出微笑來,自言自語道:“謝啦,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唉?!港城最近不太平,你等等我,一起走!”
“我回家洗澡,不等你了。”
教室前面的時鐘指向十點了,值班的老師開始趕人了,佟童本想再磨一會兒,又擔心耿小慶,便匆匆收拾好了書包。原來專注做某件事情,時間過得如此迅速,他在走廊里伸了個懶腰,久違的感到身心舒暢,太愜意了,他甚至想把垃圾桶一腳踹飛。
耿小慶家就在佟家正前方,佟童從家門口就能看到耿家的后窗,有時候犯了懶,他直接從窗口喊耿小慶,可那天晚上他喊了兩聲,耿小慶都沒有回應,她的媽媽也沒有煩躁地呵斥他“瞎叫喚啥”。
那段時間,港城出了幾起殺人案,耿小慶長得漂亮,很容易被人盯上。想到這里,佟童心里發緊,急忙從小巷子穿了過去,確認耿小慶回沒回家。結果他剛跑過去,就看到耿小慶定定地站在自己家門口,望著閃爍著七彩霓虹的“玉姐發廊”招牌發呆。
耿家的格局跟佟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便是耿家將臨街的一間廂房改成了發廊。佟童湊近了,聽到里面傳來此起彼伏的粗重的呼吸聲,還有陣陣女人的尖叫聲,那叫聲讓人心馳搖曳。
佟童正值青春期,聽到那樣的聲音,只覺得身體燥熱得厲害,耳根也莫名其妙地發癢,不知如何是好。還好他沒有喪失理智,他難為情地說道:“小慶,要是你家不方便,你先去我家吧……”
“佟童,你說,是不是她叫的聲音越大,賺的錢就越多?”
“……嗯?”
輔導班下課時,郝夢媛被爸爸接走了。她的爸爸穿著淺灰色的工裝,一看他就是從事技術員之類的工作,在等女兒的間隙,他還買了烤玉米。待女兒一下課,他就給女兒接過書包,遞上烤玉米,郝夢媛親昵地摟住了他的胳膊,跟男朋友說了再見。
郝爸爸佯裝慍怒,沖著孫平安說了一句“好好學習,別動歪心思”,便拉著女兒鉆進了車里。那輛車已經很破舊了,開起來很掉價,但耿小慶卻分外羨慕,她相信,就算那輛車再破,那也是郝夢媛溫暖的避風港。
那樣的溫暖,耿小慶從來都沒有體驗過。與此相反,她經常為媽媽感到丟人,她一點兒都不想回這個毫無溫度的家。叫聲源源不絕,耿小慶絕望地閉上眼睛,兩行淚水汩汩而下:“她沒有羞恥心嗎?又不是牲口,她為什么要叫得那么肆無忌憚,唯恐別人聽不見?”
要是有個那樣的媽媽,佟童都不知道臉往哪兒擱,所以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耿小慶,他只是笨拙地捂住她的耳朵,說道:“這樣就聽不見了,你別難過了。要不,我唱首歌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