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港城之后,耿小慶只去醫院看過老佟一次。因為他讓男朋友心里不好受,所以耿小慶并不打算給他好臉色。佟童也知道勉強不了她,所以也沒讓她笑得跟朵花一樣。
耿小慶不想見到老佟,但是在男朋友提議要不要一起為他的父母掃墓時,耿小慶欣然應允。蘇昌和雖然極力反對女兒的婚事,但在女兒身亡之后,還是把她葬在了舒云開旁邊。他們倆的墓在港城的郊外、離舒云開的老家很近的一座山上。
這里是老家的墓地,難道沒有人知道當年的往事嗎?佟童旁敲側擊地打聽過了,他爺爺大概在少年時期就離開家鄉了,先去當兵,后來又在港城工作,再后來才開始創業。所以,他跟家鄉的聯系并不多,他有可能拉扯過幾個同鄉晚輩,但那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找起來談何容易?
二人爬到了半山腰,以為男朋友會哭,耿小慶準備了一堆安慰的話,還準備了一包紙巾。但讓她意外的是,佟童只是神色凝重,并沒有哭出來。耿小慶仰頭看他:“沒關系,當著女朋友的面哭又不丟人。”
“沒什么好哭的。”佟童微笑道:“第一次來的時候哭慘了,以后就哭不出來了。”
耿小慶凝視著墓碑,說道:“他們倆都是生于1970年,卒于1995年,好可惜啊,當時才二十五歲,也就是我們這個年紀。”
“嗯,他們是名副其實的英年早逝,哪怕活到現在,都還不到五十歲。”
“且不說他們的死對個人的家庭是個巨大的悲劇,要是活到現在,他們肯定能成為各自領域的頂尖人才,都是國家的棟梁之才,真的太可惜了。”
“這些話我也跟老韓說過,不過老韓嘴里說不出什么好話來。他總是跟我抬杠,說那可不一定,他一個學法律的,輾轉了好幾個單位,最后混了個高不成低不就。他說我爸性格太差了,肯定混得沒他好。”
耿小慶咯咯笑道:“得了吧,他肯定是替你爸感到惋惜,又不想讓你察覺,故意這么說的。”
“我知道。有一次他喝醉酒了,紅著眼跟我說,你不是總說我連個局長都沒混上么?要是你爸活著,混成個廳長部長,我都不覺得奇怪。所以,他還是很看好我爸吧!唉,可能我這輩子都達不到我爸的成就了,但是我現在有個目標,還可以實現。”
“什么目標?”
“我爸當年辦詩社,辦得很轟動,我也要辦。我申請的公眾號,就是為了辦這個的。”
耿小慶噗嗤一聲笑了:“我真不想打擊你,但是想讓你認清方向。現在互聯網這么發達,人都很浮躁的,誰有心思靜下心來讀詩啊?更何況,你又不是什么正兒八經的詩人,憑什么吸引人?”
“但我就是要辦,我要辦一個很牛x的文學平臺,連名字我都想好了。”
“什么?你的公眾號不是叫’疏雨梧桐‘么?”
“已經改了。”佟童看著爸爸的墓碑,說道:“就叫《刺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