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有閑心思開玩笑,郝夢媛如釋重負,也笑得出來了。佟童依然背對著店的內部,郝夢媛又擔心起來——萬一像電視里面演的那樣,歹徒爬起來,朝著佟童的后腦勺掄一棒槌,那就悲劇了。
但是很顯然,她想多了。歹徒已經暈過去了,佟童還用捆紙用的包帶把他的手腳都給束縛了起來,捆在桌子的一角。那人滿臉是血,身上也有傷痕,郝夢媛雖然膽大,但畢竟是個女孩子,她看不了這么血腥的場景,趔趄了好幾步。
佟童很體貼地扶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在椅子上坐下。郝夢媛目之所及,是斷了腦袋的電腦,擰成麻花的電源線,像鵝毛一樣飄灑的紙屑,還有被“腰斬”的一截椅子。這里是同學們津津樂道的打印店,也是《刺芒》編輯部的大本營,這里舉辦過很多次書香氣息十足的讀書活動,但此時這里一片狼藉,剛才肯定發生了一場惡斗。
郝夢媛看不了血腥的場景,也不忍心看到小店被破壞成這個樣子,她勉強站了起來,擺了擺手,說道:“佟老板,我不是貪生怕死,但我的確想到外面透透氣。”
“唔……對不住了。”佟童感到很抱歉:“我不該讓你進來的。”
在高度緊張的情形下,他們倆都有些語無倫次,郝夢媛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終究沒有拋棄佟童而去。幸好外面警鈴大作,警察已經火速趕來了,學校保安隊的隊長也跟著一起來了。
有這些人撐腰,郝夢媛才不那么緊張了。“歹徒”被帶走了,警察開始例行問詢。在問到這是不是熟人作案時,佟童說道:“的確是我認識的人,他在學校第二食堂打工,平時經常來我這里打印樂譜。”
“你跟他有什么個人恩怨嗎?”
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佟童瞥了四周的“閑雜人員”一眼,郝夢媛很知趣地走了出去,學校的保安也跟著走了。佟童越發對不住郝夢媛,但當著她的面的確不好說。待他們都走了之后,他才說道:“他的弟弟,是我親手給抓起來的。”
民警同志們錯愕了。
佟童低下頭,無奈地笑了笑:“從他第一次來這里,我就猜出來了,后來發生的一切更印證了我的猜想。我知道他對我懷有深仇大恨,我想一步步感化他的,沒想到,還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來這個案子并不是簡單調查就能完成的,得去派出所做更加詳細的筆錄,佟童非常不想去派出所,但是沒有辦法。他剛走兩步,突然就頓住了,眉頭緊鎖,他還咬緊了牙關。
一個民警關切地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
佟童抬起胳膊,眾人大吃一驚,原來他的襯衣早就被劃破了,胳膊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地上已經有一小灘血了。
“這是……”
佟童這才覺出疼痛來,苦笑道:“躲過了他的斧頭,沒躲過他的刀子。他用的還是我店里的刀子,就是那種普通的美工刀,紫色的,大概有十五公分那么長,我剛才用一張全新的a4紙給包起來了,上面應該還留著他的指紋。”
民警面面相覷,最后一個人說道:“說得還真夠詳細。”
佟童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來,反正看起來挺痛苦的,他的胳膊受傷了,肯定得去醫院消毒包扎。佟童走到外面,看到了郝夢媛,學校的保安隊長正在訓她,情緒激動,語調激昂,好像她犯了天大的錯誤一樣。
“你還是學校老師,不知道報警的性質有多嚴重嗎?你一報警,不僅會造成學生的恐慌,還會讓外界知道學校發生了這么惡劣的事件!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考慮過我們的立場嗎?發生這種事情,你不知道應該第一時間找保安嗎?”
郝夢媛低著頭,一個勁兒地道歉:“對不起隊長,我真的沒想過。當時太緊急了,我能想到的只有報警。聽說歹徒帶著兇器,這樣的惡性事件只能讓警察來處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