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到了孫吉祥發的文章,困困感到不爽。然后,順著網線,查到了“孫利昂”的真實姓名,查到了他在哪里,然后就想跟他會會面。
孫吉祥也是個不怕死的,在困困表明身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來者不善。但是,他沒有退縮,跟他打了招呼。困困說,想請他吃飯,跟他溝通溝通。孫吉祥欣然赴約,哪怕就是鴻門宴,他也要看看,這個困困有多大本事。
要說不緊張,也是不可能的。孫吉祥都緊張得忘了跟郝夢媛說一聲,不用接他回家了。等他想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手機忘了帶,還留在病房里充電。
困困開車,困困的朋友坐在孫吉祥身邊。剛開始,車上沒有一個人說話。孫吉祥發覺忘了帶手機之后,才有點兒慌,便沒話找話:“你比網上的照片還要更胖一些。”
“哦,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殘疾人。”
“說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困困自如地掌控著方向盤,說道:“我很早就知道你是港城人,我爸在港城有點本事,找到你并不算什么難事。”
孫吉祥噗嗤一聲笑了:“跟你是老鄉,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高興。”
“彼此彼此,想到跟你處在同一座城市,我也渾身不自在。”
火藥味一點點彌漫開來,孫吉祥靠在椅背上,盡量笑得自如一些:“那你要帶我去哪兒?”
“請你吃頓飯,給你賠不是,總要挑選一個好地方。”
“……喲,這我還真的不敢當,道歉就免了,咱倆老死不相往來,就算你跟我道歉了。”
“那不行,道歉,總得有個道歉的樣子。”
話雖如此,但孫吉祥卻聽出了一股挑釁的味道。困困一腳油門,車子開得飛快。孫吉祥盤算著,他不會綁架自己吧?不會把自己帶到沒有人的地方,痛扁自己一頓吧?他想借一下手機,跟郝夢媛說一聲,又擔心困困叫他“慫包”,他便心一橫,默不作聲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雨基本上停了,車也停在了一座高檔飯店的門口,看來是真的來吃飯的。孫吉祥抬頭看了看,有點兒放心了,笑道:“為了道個歉,你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困困毫不在意地說道:“小意思,這點兒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孫吉祥行動不便,在困困和他朋友的幫助下才好不容易下了車。他沒有坐輪椅,助行器被困困塞到了后備箱里。他下車之后,困困把助行器拿了出來,很大聲地說道:“看到這個,就想起我奶奶,你拄的這個東西,跟她的一模一樣。”
的確,如果輪椅,或者拐杖,都會比這個助行器體面一點。來來往往的人看著孫吉祥,有人同情,有人揶揄。孫吉祥最痛恨這些目光,他很想沖著他們大喊一聲:“關你們屁事,看什么看?!”
但是那樣太沒面子,當著困困的面,孫吉祥不想那么丟人。他面色鐵青地接過助行器,但是他很悲哀地發現,他只能勉強站立,并不能行走。況且,酒店門口還有四五級臺階的樣子,如果單純憑借自己的力量,他是無論如何都上不去的。
困困捂著嘴偷笑,但是又很快正了正神色,裝作一本正經地說道:“需要幫忙的話,就跟我說,我把你抱上去。”
困困的表情越發可惡,孫吉祥死也不可能讓他抱,也不可能讓困困的朋友抱。正好飯店門口站著兩個迎賓的,孫吉祥剛想說——喂,過來扶老子一把!——但是轉念一想,他現在有求于人,如果迎賓小姐姐不理他,豈不是讓困困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