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可是將這句話銘記在心的人少之又少,真正踐行的就更少了。”
“嗯,所以,奉行這句話的人,才更顯得可貴——好啦,我也不自我吹噓了,總之,咱們都認真做人、認真做事就好了。”
白教授在海大并沒有正式的教職,連個名譽教授都不是。他說,他跟外院的院長是老相識,人家才借給他這一間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在走廊的最西端,大概也就是十平米的樣子。他回到港城還不到半年,來海大的時間更短,但房間里到處都堆滿了書。
佟童每次來找他,他都會隨口說出很多作品。然后,在佟童準備起身告辭時,他就蹣跚著,在一堆書里尋找,將他說的作品借給佟童。但有時候他也不借,因為那些書都絕版了。他摩挲著那些書,就像一位母親摩挲剛出生的嬰兒,滿眼都是溫柔的愛意。
他是真的愛書,愛到了骨子里。那種愛意,讓佟童分外感動,也一次次肅然起敬。
佟童總有一種錯覺——就算白教授當這個外院的院長都綽綽有余,但他居然不要任何“名分”,仿佛寄居在這象牙塔的一角,他就非常滿足了。他的辦公室不但面積狹小,還很偏僻,但他一點都不在意,甚至還樂在其中,因為沒有人打擾,他樂得清凈。到了陽光晴好的下午,陽光會透過屋外高大的梧桐灑進窗戶來,白教授就沐浴在陽光里看書。佟童每次目睹到那個場景,都能體會到“手不釋卷”是種怎樣的樂趣。
九月快要過去了,天氣也越來越涼了,在那個周末,佟童辦完讀書會的活動,便照例去找白教授。因為他每個周六都來,白教授也早早泡好了茶水等他。不過,那次去的時候,白教授正在會客。佟童想回避一下,但白教授招招手,說道:“你進來吧,我已經對他下逐客令了。”
“……”
佟童剛想說,大可不必這樣的。但是那個老者打量了佟童一番,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特別勤奮的學生?”
“是。”
老者埋怨道:“占著海大的辦公室,不帶海大的學生,反倒對外人這么殷勤。”
“你在海大找出這么好的學生來,我也愿意帶。”
“哼!我們海大堂堂985,好學生不一抓一大把?……”
白教授催促道:“你快走吧,別羅里吧嗦的,耽誤我上課。”
老者憤憤不平,但也沒多說什么,而是叮囑道:“下次一定要接電話!要不我真以為你猝死了。”
“行啦,我知道了。”
老者繼續喋喋不休:“咱這個歲數,有時候一個星期聯系不上,那就有可能是走了……”
“我都說知道了!我會給手機充電的!”
老者這才被他吼走了。
他倆的對話讓佟童目瞪口呆,他原本以為,“死亡”是老年人之間的禁忌話題,沒想到他倆居然聊得這么起勁,還跟老頑童一樣吵了起來。
后來,白教授說,那個老頭就是外語學院的院長,比他小幾歲,是他的學弟。白教授繼續吐槽道:“不好好搞研究,被職務所累,這兩年一點成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