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海蘭曾跟佟童說起過她的創業史。好不容易念完了大學,她不顧家人的反對,辭去了光鮮的工作,然后帶著東拼西湊的一萬塊錢,踏上了南下之路。那是她第一次創業,躊躇滿志,卻賠得血本無歸。辛苦支撐了兩年,沒辦法,只好把店轉讓給了別人。
結婚之后,她又不安分起來,做生意的夢想還在身體里涌動著。她的丈夫不支持,讓她安心地待在身邊,找個清閑的工作,把家里照顧好就行。盡管丈夫沒什么惡意,但是吳海蘭依然感受到了莫大的憋屈。她從小就是家里說了算的老大,長大后又為國爭光,走到哪里都是霸氣十足,她也習慣了折騰,怎么能安穩地待在家里呢?
這一次,她拿上了家里的全部積蓄,又一次南下。她決定了,要是這次再不成功,就把錢還給丈夫,然后跟他離婚。所以,她這次走得格外堅決。就這樣,她邁出了事業的第一步;然后,她的店面里有了十萬塊錢的貨;再然后,她將隔壁的店也租了下來,兩間店面滿滿當當,衣服的檔次也逐步提高,存貨價值高達百萬,她成了那條步行街上生意最好的人。直到現在,她有了自己的設計師,有了自己的服裝品牌。
吳海蘭剛開始賣衣服時,家里沒有人支持她。生意有了一點起色,她每周都要去上海進一次貨。沒有人帶女兒,她就帶著錢茜茜一起去。錢茜茜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媽媽在各種交通工具上晃蕩,她又不是多么乖巧的孩子,任性起來嚎啕大哭,或者坐在地上放無賴,吳海蘭拿她沒有辦法。直到她有足夠的底氣雇得起保姆,這段帶娃出差的噩夢才告一段落。
一個叱咤風云的運動員,在創業初期卻過得無比落魄,這種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了的。吳海蘭吃了很多苦,但是她幾乎不抱怨,她說這是自己選擇的路,既然選擇了,就要堅定地走下去。
想起她獨自往回帶貨、帶著女兒出差的情景,佟童都覺得頭皮發麻。這樣的姨媽是他的人生榜樣,要是有吳海蘭這股勁頭,不成功才怪。
陳澤平也想做服裝生意,恐怕只是一時興起,反正佟童沒有看出他的時尚嗅覺,也沒有看出他有做生意的天分,更沒看出他有吃苦耐勞的精神。但畢竟是“發小”,佟童不忍心打擊他,便問道:“你有什么規劃嗎?”
“我就打算把我家旁邊的店面給租下來,賣精品男裝。就在二中門口,肯定會有不少男生買。”
佟童不知道說什么好。二中男生絕大多數都是只會讀書的“呆子”,他們寧可花一百塊錢買學習資料,也不舍得花五十塊錢買件t恤。再說,二中一年到頭都穿校服,只需要幾件私服就夠了,根本不需要買那么多衣服。不過,這也說不好,說不定青春期的男孩子都追求時尚,也有不少買衣服的需求。
佟童沒再說什么,而是拿起手機,徑直給他轉了兩千塊錢。“我的情況你也了解,這兩千塊錢可能還不夠我爸一個星期的藥錢,我確實沒有能力給你更多了。”
陳澤平微微有些失望,強笑道:“幾年前你還上過新聞,是大學生創業的典型,我以為你那時候賺了一大筆。”
佟童又來氣了,說道:“確實沒賺多少,而且買房子、創業,已經把錢都花得差不多了,我爸得的那個病又是個無底洞。就算你有不滿,我也沒什么辦法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肯借錢給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謝啦,兄弟!”
佟童開玩笑道:“你不是研究周易么?你就沒給自己算一卦,怎么才能發大財?”
“嗨,快別提了。周易哪是我等凡人研究的?再看下去,我就沒命了,太特么深奧了。”
他放棄也不算意外。佟童想留他吃晚飯,陳澤平借口要回家幫忙,沒有答應。看著他的背影,佟童長長地嘆氣。跟孫丞材一樣,他也沒想到陳澤平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陳澤平吃住都在家里,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玩游戲。他的開銷幾乎為零,每月還有父母的補貼,他怎么就一分錢都沒攢下?
他借錢究竟是想創業,還是干別的?
佟童沒有揭穿他,繼續忙自己的工作。不過,高小寶又來了,過幾天,他要參加省跆拳道協會舉辦的教練培訓,為期兩天。他故作惆悵地說道:“其實一點兒東西都學不到,不僅要關門兩天,路費還得自己掏,得不償失啊!”
“你這是去見世面,擴展你的人脈關系,怎么會是得不償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