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童冷笑道:“是嗎?那誰叫自己爸爸‘老頭兒’?對長輩出言不遜的到底是誰?”
蘇昌和大概是習慣了,他淡淡地跟兒子說道:“你跟一個小輩動手,也不嫌丟人現眼。”
難得他們父子都在場,佟童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昂著腫起的下巴,問道:“既然你們都在,那你們可以告訴我,我當年是怎么死的嗎?”
蘇昌和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而是語氣平淡的讓蘇子龍“先滾出去”。這樣平靜的話比咆哮更具威懾力,蘇子龍一句話也不敢回,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默默地走了出去。
佟童激動起來,追著問道“我的問題……”,蘇昌和卻伸出拐杖,攔住了他的去路,扭頭又對兒子說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再敢踏進這套房子一步,我就把你從家里趕出去。”
剛才還囂張的蘇子龍微微頷首,像個聽話的小學生,悶悶地答道:“我知道了。”
蘇子龍走了之后,蘇昌和才說道:“中午在家吃完飯,我聽到他說了這個地方,我還以為他約了律師或者中介,就趕緊跟過來看看,沒想到是在跟你見面。”
看來,蘇昌和對這套房子還是很上心的,兒子一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急忙追過來看。佟童微微有些感動——蘇昌和對唯一的女兒也不是那么的冷酷無情。
蘇昌和顫顫巍巍地走到鋼琴旁邊,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仔細地將琴鍵擦了一遍。他病得厲害,手哆哆嗦嗦的不聽使喚。這次佟童沒有猶豫,輕輕搶過他手中的手帕,把琴鍵擦干凈。當他的手指拂過那些黑白鍵時,心臟又狂跳不止。好像就在不久前,媽媽還彈過這架琴。好像媽媽就坐在琴凳上,微微側過頭,溫婉地沖他笑。
不行,不能想那些畫面。只要一想,眼淚就瘋狂上涌。佟童急忙合上琴蓋,重新把罩布蓋了上去。
蘇昌和體力不支,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了,他撫摸著鋼琴的罩布,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把這里留著,過幾天就讓保姆過來打掃一遍。我總感覺,你媽媽還會回來的。”
“既然你這樣想她,當時怎么沒保護好她?怎么還讓她那么絕望地跳了海?”
蘇昌和不再是那個叱咤風云的實業大佬,他佝僂著背,喘著粗氣,說道:“我跟你說過,作為父親,我是不合格的,甚至是很失敗的。”
他風燭殘年,看起來很可憐,但是佟童卻并沒有原諒他的念頭。這是他自己做的孽,哪怕他用再多的錢財,也填補不了佟童對他的怨恨。
蘇昌和拄著拐杖,又費力地站了起來。佟童實在看不下去,說道:“你要拿什么?我給你拿。”
“電視柜下面有個相冊,你幫我拿出來。”
佟童把相冊遞給了他,翻開扉頁,便看到了幾張老照片。有一張蘇子珊的單人照,就是她坐在這架鋼琴前面照的。她非常瘦,穿著素白色的裙子,留著齊肩短發,看起來端莊而憂郁。蘇昌和說道:“這張照片,后來做了她的遺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