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吃了一驚,說道:“公則,你這是……?”
郭圖狠聲說道:“以圖之愚見,該當斬之!”
袁紹遲疑,摸著胡須,半晌說道:“麴義雖為公孫瓚所敗,然罪不至死矣。”
郭圖雙眼發光,說道:“明公,若只論他兵敗之罪,確乎不至於死,然其過往種種,亦當治罪!算上他過往之諸罪,其縱九死,不足矣!”
袁紹說道:“過往種種?公則,你是說?”
郭圖收回手掌,依舊拽著衣袖,舉起一根手指,說道:“自恃功勞,驕橫跋扈,違法亂紀,擅殺同儕,欺凌百姓,民怨鼎沸,明公,哪一條罪責,都足以殺之!”說到這里,又舉起一根手指,接著說道,“更且甚者,麹義此獠,還與張飛燕暗通款曲,居心叵測,此更可殺之也。”把手放下,說道,“至於其余可殺之罪尚有很多,比比皆是也,但不必再說,只此兩條,明公就足夠殺他,也不可不殺他!因圖之愚見,正可趁他此次為公孫瓚所敗之過,將其誅之。”
郭圖這回倒不算污蔑之語,他舉出來的麴義的這幾大罪過,還都是實情。
麴義自恃界橋之戰的功勞,的確是驕橫自大,他大多數時候駐在冀北對抗公孫瓚的前線,又山高皇帝遠,遂是欺凌士民,這幾年來,沒少做違法亂紀之事,向當地的士人、右族索要錢糧等等,都只是尋常罷了;又如郭圖所說,他復專斷擅權,沒有請得袁紹的允許,而曾經將他軍中的一個校尉給擅自殺了,要知,校尉秩比二千石,屬於中高級的軍官,不經主君允許而就敢將之擅自殺了,這的確是相當過分。
至於私下和張飛燕勾結,這也是實情,前文對此已有述及。
麴義非是袁紹的嫡系,也不是冀州本地人,他是涼州西平人,當時出於自保的緣故,他與張飛燕確是一直都有交通,初時袁紹尚且不知,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時間久了,——后來連荀貞都從出使張飛燕歸來的程嘉處得知了此事,況乎袁紹等?不但袁紹,包括郭圖他們,對此都早已是心知肚明,只是因為一則公孫瓚尚未被消滅,還需要用到麴義,再一個麴義也并沒有想要造袁紹反的舉動,大概率的只是養賊自重,故而袁紹才到現在,依舊隱忍未發。
聽了郭圖的這話,袁紹撫須,沉吟多時,說道:“如卿所言,麴義確實當殺,……只是公孫瓚現尚未破,若是殺了麹義,公孫瓚怎么辦?”
郭圖語氣輕蔑,說道:“明公,公孫瓚現下不過是負隅頑抗,茍延殘喘,實已不足為慮,滅之若覆手易耳,又何須再用麴義?淳於將軍便足當此任!”見袁紹還有些猶豫,繼續說道,“明公,公孫瓚日暮途窮,覆亡在即,明公對這一點也是早就清楚的。圖聞之,當斷則斷,不斷自亂。值此殺麹義,以除后患的時機已至之機,圖敢請明公切勿猶疑,否則悔之晚矣。”
“公孫瓚日暮途窮,覆亡在即,明公對這一點也是早就清楚的”云云,這句話,郭圖說的很含蓄。事實上,他這句話的背后,是隱含了一層“故事”,或言之,一個“陰謀”的。
這故事、這陰謀便是:麹義這次的大敗,其實原因正在袁紹。
正在於袁紹已經看出,公孫瓚現下已是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同時又因麹義的專橫跋扈、私下勾結張飛燕,故此袁紹乃用了郭圖等人的獻策,以僵持不下,徒耗糧秣為由,把冀北前線的主力部隊陸續給調了回來,之后,又用各種借口把麹義本部的兵馬亦褫奪了不少,以致麴義只剩下了數千兵卒,又在之后,於糧秣的供給上又故意克扣,最終這才導致了麴義兵少糧乏,不得不從前線撤退,而被公孫瓚趁機追擊,從而大敗。
袁紹不再提公孫瓚未破,但仍然有些猶豫,說道:“淳於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