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問的不是很直接,但他的意思,鮮於銀、閻志、尾敦卻是都能聽得出來,問的便是,既然公孫瓚的覆敗已是不遠之事,那么鮮於銀等人可以看到這一點,袁紹肯定也能看到這一點,則袁紹對此,恐怕是不會無有打算,他會不會已在做再接再厲、以徹底殲滅公孫瓚的準備?
盡管荀貞對袁紹那邊的動靜相當關切,但說到底,荀貞與袁紹目前是互相提防,袁紹對荀貞這邊的戒備也會相當的強,因是荀貞想要確切地了解到袁紹那邊的動靜,不是很容易,而反觀幽州與冀州,一來,幽州和冀州接壤;二者,袁紹又有部隊駐扎在與幽州接壤的地帶,他們兩邊現下還可算是“盟友”,則鮮於銀等人對袁紹所部動靜的了解,因也就可能會比荀貞更加清楚,又且鮮於銀等是剛剛穿過了整個冀州來到的許縣,那么於途中,他們也可能會了解到一些袁紹所部近期的情況。
所以,荀貞乃會對鮮於銀等有此一問。
鮮於銀了然荀貞之意,回答說道:“回明公的話,先前我幽州與袁本初的聯軍大勝公孫瓚后,袁本初曾有把他的主力從前線調回,——麹義之所后為公孫瓚擊敗,其中的一個緣由,亦正就是因為主力被袁本初調走后,他兵馬不足,但在麹義被袁本初無辜殺掉以后,這兩個月間,袁本初陸陸續續的,又調還了幾支兵馬回駐冀北。在下等從幽州出發,往來朝中時,袁本初所部在冀北、幽州南的部隊共計已充實至約萬數步騎,分別是顏良、牽招等各將所率之漢、胡諸營。在下等於來許縣途中,路經鄴縣之際,嘗有謁見袁本初,在鄴縣停留了幾天;停留期間,在下等聞之,因郭圖之議,袁本初似有意等到明年春后,再遣部隊北上到易縣南……”
荀貞問道:“再遣部隊北上到易縣南?”
“正是。”
荀貞關心地說道:“可有聞知他打算遣何將、何部?”
“在下等聞知,這再遣之部隊,袁本初采納了郭圖的建議,其主將擬以淳於瓊任之,其余別將,應是高覽、蔣奇、呂曠、呂翔等諸人,兵馬合計大約兩萬左右。”
荀貞說道:“已有萬人在冀北,再增兵兩萬往赴,……袁本初是要?”
“回明公的話,如是在下等所聞無誤,袁本初這顯是準備對公孫瓚發起總攻,進行決戰。”
劉備再是當著荀貞、鮮於銀等的面說公孫瓚“昏暴”,也盡管他的確是早就看出公孫瓚非可以成事者,可是究竟與公孫瓚早年有同在盧植門下求學同窗的這段經歷,那個時候公孫瓚待他又很好,他以兄事之,聽了鮮於銀此話,出於對公孫瓚難舍的昔日感情,還是下意識握緊住了手,情不自禁,插嘴說道:“袁本初將要對公孫伯圭發起總攻?”
鮮於銀轉目看劉備,說道:“在下等在鄴縣之所聞,即是如此,但具體到明年春后,袁本初會不會果然遣淳於瓊督諸軍北上,與公孫瓚決戰,那就不是我等現在所能知矣。”
荀貞笑道:“怎么,玄德?你是在為公孫伯圭擔心么?”
劉備喟嘆說道:“公孫伯圭恃兵驕橫,其在幽州固是犯下了很多過錯,做下了不少惡事,尤其他擅殺劉幽州,更是罪極!可是明公,他與備昔年同在盧公門下求學之時,對備實是百般照顧,備直到現在,還是深感其情。如鮮於君適才的分析,伯圭於今已是日暮途窮,其眾人心離散,袁本初明年春后若果大舉攻之,伯圭之敗亡,已是眼可見之!舊日友愛之情,仿佛還在眼前,備非草木,又孰能無感!”
話語聲里,滿是“公則其人罪大,私則舊情感懷”的真情吐露,令人感動。
重情重義的人,人人喜歡,鮮於銀等因其此話,而皆佩嘆。
荀貞說道:“卿乃重義之士,因有所感,我自是可以理解。然觀公孫伯圭之過往行事,其所以有今日者,亦是因他自誤所致!玄德,你可知他的自誤都在何處?”
以荀貞現今的身份,他是很少對某個人做出評價的,而一旦他做出評價,那么這個評價就會非常的具有影響力。聞他此話,劉備、鮮於銀等人俱是打起精神。
劉備肅容問道:“敢問明公,公孫伯圭都錯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