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曹操上次見到張邈相比,張邈看起來蒼老了許多,比起從呂布那里離開之時,雖然才過去了短短幾個月,陳宮卻也看起來老了不少。
不單是他,連才二十多歲、年輕力壯的張遼,觀其氣色,也比之前在呂布帳下時要憔悴不少,也不知是心境原因導致的,還是丹陽郡臨江、淮,論以濕熱,尤甚江夏,水土越發不服之故。
陳宮、張遼兩人分左右,對坐堂上,其上主位,坐者一人,這人四十上下年紀,正當壯年,雖是文士儒生的打扮,面上亦儒頗儒雅之氣,必是個飽讀詩書的,然體魄堪稱強壯,須發茂盛,內里卻透出一股雄健之氣,這人正是揚州刺史劉繇。
二十年前,劉繇十九歲時,曾身入盜賊之窟,奪回了被盜賊劫走的他的從父,他的揚名之路便正是由此開始,——此前他之所以會被朝廷任為揚州刺史,除了他宗室的身份、青州閥門的出身、一向來的名聲,以及他正好身在揚州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也就正是因為他年輕時有過的這段壯舉。值此亂世,欲安州郡,非得文武雙全、膽智過人的英杰之士不可。
今天,陳宮、張遼兩人約是在半個時辰前到的劉繇府中,劉繇雖不怎么重視張遼,以武夫視之而已,但對陳宮還是很看重的,因沒有讓陳宮、張遼多等,很快就來了堂中與他兩人相見。他們三人間的對談已經開始一會兒了,正說到荀貞打下宛縣,由是提及到了冀州的袁紹那邊。
陳宮說道:“回使君的話,袁本初之所以未曾救援袁公路,以我愚見,想來應當不是因為袁本初不愿救袁公路之故,或應是袁公路根本就未曾向袁本初求救,……使君,袁術其人,我實在是太了解了,前我在江夏時,觀其舉止、所為,那真的是短謀、驕狂,‘路中悍鬼袁長水’,名下無虛!”
卻是剛才劉繇納悶,為何袁紹坐視袁術為荀貞所滅,而自始至終未有出兵南下,救援袁術。
聽了陳宮的這個回答,劉繇點了點頭,撫須說道:“我與大將軍舊識,其為人,我還是比較知道的,他雖與袁公路兄弟不和,但他倆不和的緣故非在大將軍,而實是在袁公路,且大將軍斷非是心胸狹窄之人,他在大局上是能夠分得清輕重的,因我才奇怪,為何不見他救援袁公路?也許正是如先生所言,可能是袁公路根本就未向袁本初求救。”
朝廷拜袁紹為大將軍的詔書,早已傳去各地州郡,故此劉繇已知袁紹得了高升,現已任了漢室正常情況下的頭號顯貴之職大將軍。
劉繇家的這個漢家宗室,與劉備家的這個漢家宗室,兩者不可同日可語,其父、祖輩在朝中、地方出任高官者多有,其從父劉寵有清名於天下,任太守時清廉如水,號為“一錢太守”,后入朝中,數拜三公,其父劉輿也有名氣,做過二千石的山陽太守,因而他與他的兄長劉岱和袁紹、曹操年輕時一樣,也都曾在洛陽待過較長的時間,與袁紹也好、曹操也罷,說來他們都是舊日的相識,固然稱不上十分密切,不過對袁紹的脾性,劉繇倒確還是知曉一二的。
宛縣已被荀貞所得,袁術身死,南陽肯定是將要落入荀貞手中了,事情已成定局,說得再多,也已是無用,陳宮因而不想在這上邊再多說了,——今天他和張遼求見劉繇的目的,還是為了勸說劉繇及早先把九江、阜陵兩郡打下,然后等待時機,“成就一方事業”。
此一計策在剛到丹陽郡的時候,陳宮就向劉繇說過,而在荀貞對南陽用兵之后,陳宮曾有再次向劉繇提出,可是劉繇前后兩次都沒有采用陳宮的建議。
現在宛縣已為荀貞打下,如果劉繇還不趕緊動手向九江、阜陵兩郡用兵的話,那么等荀貞把南陽郡收拾穩當、安撫下來以后,可以料見得到,接下來,他十之八九就會對揚州下手了,已經是時不我待,故此,陳宮乃又前來求見劉繇,向他仍是進獻此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