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宮說道:“真是讓我為將軍的才干可惜!也為跟隨將軍已經多年,自并州到洛陽,又從洛陽到長安,再從長安到南陽來的這些將軍帳下的并州義士們可惜!”
“先生此話怪了,可惜什么?”
陳宮說道:“將軍今若仍執迷不悟,我敢斷定,待荀貞之把南陽穩住以后,接下來,他必然就會用兵平春!則我適才所問將軍之言,荀貞之、孫策、黃祖三面來攻之時,將軍能否抵擋得住的這個情況就出現,以將軍才數千之兵、四縣之地,如何抵擋?到那個時候,非但將軍不免身亡,將軍帳下的那些并州義士們只怕也將為將軍殉葬同死!將軍才略超群,高順、魏續等義士無不上將,一時俱死,豈不可惜?”
呂布笑道:“先生,危言聳聽了!”
“將軍,我現有一策,能為將軍化解此危,敢請獻給將軍。”
呂布已經有些不耐煩,但勉強按住性子,臉上仍帶著微笑,說道:“先生請說。”
陳宮說道:“將軍,我之此策便是暫且放棄平春四縣,轉往揚州。”
“轉往揚州?”
陳宮說道:“將軍人中龍鳳,以將軍之兵略,與劉揚州合力,必能占據全揚,然后以大江以險,坐觀天下之變,有利則進,無利則守,是不僅可以化解將軍眼下的危險,且足可使將軍成一方之霸業!將軍,此即我之策也。但若將軍依然還在相信朝中會拜將軍為前將軍、左將軍,那么也就只當我這些話不曾說起!唯是我只怕,將軍將來會追悔無用。”
陳宮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都在觀察注意留呂布的表情,卻分明發現呂布臉上敷衍的神色越來越濃,明顯是根本就沒把他的話當回事,未有聽到心里,因而說完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算是白說了。
果然如他所料,呂布的笑容甚至已從敷衍變成了客套,說道:“先生的好意,對我的關心,我心領了,但是先生說我執迷不悟什么的,我并不如此認為。要不這樣吧,先生若是堅持不信朝廷將拜我為左將軍,那么就請先生不妨在平春多留些時日。”
“多留些時日?”
呂布笑道:“我前幾天剛遣吏去宛縣,給車騎送了封信,祝賀車騎打下了宛縣。車騎的回書想來不日即能到平春,待車騎回書送至,我給先生看看,瞧瞧車騎是怎么回復我的,何如?”
呂布的天真,出乎了陳宮的意料。
在陳宮想來,哪怕是再蠢的人,到這個時候,總該也能看出,什么拜為前將軍之類的話,分明都是荀貞的哄騙之辭,是在拖延呂布,不讓他救援袁術而已;卻是完全沒有料到,呂布不但到現在還沒有能看出來這一點,并且居然還傻乎乎的,仍在等待朝中真的授任他為左將軍!
一個詞浮上陳宮腦海,“冥頑不化”。即便口吐蓮花,對著一塊頑石,那也是毫無作用。
陳宮終於灰心喪氣,放棄了再勸說呂布的打算,由是不復再言。
回到席上,又略坐片刻,陳宮就向呂布提出告辭。
呂布笑道:“先生路上辛苦,我今晚設宴,專為先生接風洗塵!”
陳宮哪里有喝酒的閑心?他拒絕說道:“將軍心意,我多謝了,只是我一路從丹陽到平春來,路上趕得很緊,甚覺疲憊,今晚酒宴,我看就算了吧。”
有些時候,在某些方面,呂布的確稱得上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被陳宮這樣當場拒絕,換個別人,也許就會生氣,呂布卻半點氣也沒有生,反而十分體貼,說道:“也是,是我考慮不周!先生大老遠的來,路上怎么會不疲憊呢?那就聽先生的,先生先休息兩日,等先生歇息過來,我再設宴,為先生洗塵。”
遂在呂布的一個從吏的帶領下,陳宮去到客舍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