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的心態早已平靜下來,從他決定親自登高家門時,他就已經想得清楚了,說道:“若高家果膽大包天,便多你們去又有何用?”
見陳褒、程偃等還要勸,他曬然一笑,說道:“你們不必多言了,我自有把握!……,你只看高家那幾個賓客,眼睜睜看著咱將他們頭領扣押,無一人敢上前爭奪,便可知高家不過紙老虎一只罷了。我身為亭長,職在擊強除暴,一只紙老虎,何懼之有?”
“紙老虎?”
“真老虎雖千萬人吾往矣,紙老虎虛張聲勢。”
……
荀貞這邊與諸人分說,高家那幾個賓客狼狽鼠竄,回高家后,將鎩羽而歸的經過告與高家長子。高家長子怒氣填膺:“區區賤役亭長,也敢如此橫強?他說他明天要來?”
“是。”
侍奉在側的一人插口說道:“繁陽非我鄉亭,那亭長便橫強繁陽,在鄉亭毫無根基。我家威名,縣鄉何人不知?他便有豹子膽,又豈敢遠繁陽、來我境內?借他十個膽子,料他明天也不敢來。……,少君,他說明天來,或是虛托之辭。”
高家的長子以為然,見院中夜色籠罩,“哼”了一聲,說道:“今夜天晚。便等到明天,看他敢不敢來!以午時為限,若沒等著他來,乃公便親自去他舍中索人!瞧他還敢不敢有二話說!”
這高家長子姓高名素,年有三旬。漢承秦風,“家富子壯則出分”,孩子長大成年后就父子分家。高素早就別立門戶,自成一家,如今并不與其父同居。他雖生長富人之家,但自小不讀書,專好交接本地游俠、豪杰,門下賓客多為遠近鄉中的無賴少年,跋扈本地,自比英雄。本地的亭長也不爭氣,時常被他呼喝如門下走狗。他家在的亭乃鄉治的所在,鄉亭亭長尚且如此,又哪里瞧得上一二十里外的“繁陽亭”?
當夜,他氣沖沖地睡下,尋了兩個貌美的小婢,權來散火,折騰了一宿,覺得好像剛剛睡著,聽到有人敲門。他朦朧睜開睡眼,屋內昏暗,天才剛亮,帶著起床氣,怒道:“誰?什么事?”
“少君,繁陽亭亭長來了。”
“……?”高家長子高素呆了片刻,意識漸漸清醒,在床上支起身,問門外,“繁陽亭亭長來了?”
“正是。”
“嘿!好大膽子。他帶了幾人來?”
“單身獨來。”
“單身獨來?”高素拍了拍臉頰,恍惚以為還在夢中,默然了會兒,呲牙笑起,“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翻身而起。侍寢的那兩個女婢也醒了,見他起身,不顧早上冷涼,忙也跟著起來,怕他生氣,來不及穿衣服,便就.著身體拿了衣袍冠帶過來,幫他穿戴。
“叫高二、高三過來!”
高二、高三都是他的族人。名為族人,實為傭奴。高素與他父親分家后,得了數百畝良田,家中雜務以及耕田、放債等事都是由他二人負責,乃是門下諸賓客的首領。
高素裝扮整齊,要出門時,又折回來,自墻角的蘭锜上取下一柄長劍,插在腰中,推門而出。高二、高三兩人已到,垂手立在門外。
“爾等知道了么?繁陽亭亭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