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志才說道:“不錯。”
宣康低頭想了下,說道:“若能借此和趙常侍的侄子緩和一下關系,固然不錯,可這只是‘私’啊!‘公’在何處?”
“‘私’則對貞之有利,‘公’則太守不會拒絕。”
“‘公’則太守不會拒絕”倒是很好理解,陰修定然也是不想和趙忠結仇的,既然這樣做可以緩和與趙忠侄子的關系,那他斷無拒絕的道理。話雖如此說,可不知為什么,宣康卻覺得戲志才沒有說實話,特別是在看到他嘴角那似有似無的笑容后,更覺得他所說的“公私兩濟”不是這個意思。——可若不是這個意思,又能是什么意思呢?他側著腦袋想了會兒,想不出來,也沒再問。
——說來也是有趣,戲志才覺得荀貞可疑,宣康又覺得戲志才可疑。到底誰可疑?燭影搖紅,滿堂十幾個人,誰也不能盡知對方心思。也許只有像宣康這樣的年輕開朗的人,又或如劉鄧這樣直爽粗豪的人,才不會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罷?
……
荀貞也注意到了戲志才的飽含深意的笑容。
他做賊心虛,之前又被戲志才看破過幾回心思,難免會不由想道:“志才聰明絕頂,我觀他的笑容似別有深意,莫非他已看出了我對鐵官有意?‘公私兩濟’、‘公私兩濟’……,難道?他的這個‘公私兩濟’,說的就是我所想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荀貞所以打算舉薦沈容接任鐵官長,李博說的那些都只是表面原因,內在根本的原因只有一條:他有沈容的“把柄”在手,可以通過沈容暗中掌控鐵官。此即“暗渡陳倉”。
——所謂“把柄”,不是沈容做過的那些不法事,而是他親手寫下的沈馴的那些不法事。作為“從子”,薦舉“從父”,說起來是“大義滅親”,但若被沈家的宗人知道,只會罵他“賣父求生”。并且,有了這個把柄在手,也不怕沈容在繼任鐵官長后會轉投到趙忠侄子門下。要知道,趙忠侄子的小妻可是沈馴的女兒,這要被她知道,還不恨死沈容。
“明修棧道”即:因李博所述的那些理由,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舉薦沈容,不必擔憂引人懷疑。
仔細想想,“明修棧道”可不是也能理解成“公”么?“暗渡陳倉”可不也正是為了“私”么?公舉沈容,私用其人。正可謂“公私兩濟”。
荀貞越想越覺得戲志才肯定是這個意思。他搔頭想道:“怪哉,我何時露出了破綻?他怎能猜出我有意掌控鐵官?”百思不得其解,嘆了口氣。
“貞之,為何嘆氣?”
“因為嫉妒。”
“嫉妒?”
荀貞笑道:“在你面前,我竟似藏不住半點心事。這叫我怎能不嫉妒你的才高啊?”這是他第二次在戲志才面前說“自己竟似藏不住心事”了。
戲志才不謙虛,也不驕傲,對荀貞的夸獎,既不自得,也不過謙,很有自知之明,說道:“古今才高者多矣,成事者稀。何哉?成事不在才高。才高得志如鄧禹,有赤眉之敗;堅毅果決如馬援,國家之棟梁。論之才高,卿不及我。堅毅果決,我不如卿。”
他兩人的對話讓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宣康問道:“‘藏不住半點心事’?這么說,荀君也是想舉薦沈容接任鐵官長的么?”
荀貞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