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志才猜得不錯,荀貞確實羨慕他們夫妻的恩愛,所以才“情不自禁”地在竹簡上刻上了那一句詩,沒料到戲妻會多想,更沒想到他會因此被戲志才調笑。離開戲家后,他叫許仲等人先回督郵舍,帶了李博、宣康和督郵院的諸小吏,輕車簡從去太守府。
進入府內,求見太守。
陰修剛吃過飯,在欣賞歌舞,聞他歸來,即令女樂下去,一面派人去找鐘繇、荀彧、郭圖諸人,一面召他堂上相見。
宣康、李博沒有官身,在院中等候。
荀貞帶了諸吏,去履登堂,跪拜行禮。他心道:“剛從堂上退出去的那幾個女樂看著眼熟,似是國叕蓄養的那幾個?”這話不好問,權當沒看見。
陰修請他們起身,笑道:“督郵一去半月,路上辛苦,人未歸,歌謠已至,半郡百姓都在唱‘荀貞之,來何遲’啊。卿在陽城,逐殲除暴;案行七縣,盡洗污濁。所到之處,如以利刃齒腐朽,不法守令望風解印綬。卿離郡府前,功曹言:‘先朝永興年間,南陽朱公叔出為冀州刺史。聞朱公至,冀州部內諸令長,解印綬去者四十余人’。卿之虎威,不讓朱公。”
荀貞伏地,惶恐言道:“貞年輕氣盛,在陽城擅殺六百石,自知有罪,請明府責罰。”
“誒,事急從權。陽城之事,罪在沈馴。沈馴受國家重用,位列下大夫,不思報國恩,驕縱不法,當卿到后,又聚眾抗法,私調鐵官徒,欲以眾犯禁,作亂陽城,殺之猶嫌輕!我已上奏朝廷,朝廷的詔書也到了,沒有你的罪。”
“朝廷詔書已到?”潁川郡離洛陽不遠,來回也就是幾天的事兒。
“是啊。不但沒責你的罪,還夸獎了你呢,說你臨亂不驚,應對果決。”
荀貞心道:“這得多謝沈馴昏了頭,私調鐵官徒進城。要不然,擅殺六百石,按律:不殺頭,我也得入獄。”拜謝陰修,說道,“貞誠惶誠恐,不敢當此贊譽。依律,擅殺六百石,不死也要入獄,沈馴又是趙常侍親戚。今朝廷不怪,反贊譽臣吏,必是因明府為臣下緩頰了。明府厚恩,貞不知何以為報。”
荀貞是陰修擢用的人,陰修可算他的舉主,按照連坐法,荀貞如果犯下重罪,他也逃不掉,少說一個“左遷”的懲罰,所以,在上奏給朝廷的書里,他的確幫荀貞說了幾句好話。荀貞的這個拜謝,他受之無愧,笑道:“你不是已經報過我的恩了么?”
“貞愚昧,不知明府此話何意?”
“杜佑、郭俊把從國叕那里和沈家搜出來的債券付之一炬,推功於我,陽城百姓遂對我感恩戴德。杜、郭歸來后,說這是你的主意。我聽元常說,許縣太丘公托他的從父為介,欲招你為孫婿。囊曰太丘公為郡功曹,‘善則稱君’,故太守高倫贊之。卿今亦‘善則稱君’,真陳家孫婿也。”
荀貞心道:“陰修也知道了陳家招我為婿的事兒?”
他說道:“‘善則稱君,過則稱己’,此本人臣事君之道也,且《禮》中有云:‘善則稱君,過則稱己,則/民作忠;善則稱親,過則稱己,則/民作孝’。明府教諭貞說:‘良鷹不如鳳凰’,‘武健嚴酷,不如禮讓化之’。貞細思之,誠然如此,愿從今后改行仁愛,以禮讓化民。”
陰修聞他此言,頗是歡喜。
鐘繇、荀彧到了。
鐘繇一見到荀貞,就說:“‘荀家乳虎,惠下討殲,為民除害,席不暇暖’。貞之,百姓贊你的歌謠,滿縣皆聞啊!卿威震郡北,百姓之福。”歡暢大笑。
荀彧先給陰修行禮,再拜荀貞。荀貞慌忙閃開,說道:“文若,你這是作甚?”
荀彧拜畢起身,正色答道:“彧此一拜,既是拜兄,也是為百姓拜無害剛強督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