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兒自知身份,只是一個婢女,年紀又比荀貞大十來歲,縱使荀貞一向待她很好,每無人獨處時,攬鏡自照,見鏡中人年華漸老,亦不免常自惆悵恐慌,夜深人靜時,偶爾從夢中驚醒,也常覺榻前屏風上的那紙青山是如此寂寥。
荀貞一步步高升,她當然高興,可高升代表的另一個意思卻是:家中曰后必不會只有她一個侍婢了,在可預見的未來定會有更多的侍兒來奉侍荀貞。
太守陰修不就給荀貞送來了一個么?那小婢雖然看起來不像個狐媚的,可卻勝在年輕貌美,誰能保證荀貞不會見異思遷?她倒不是嫉妒,而是害怕荀貞會把她忘掉。作為侍婢,如果失去了主人的寵愛,最好的出路也不過是放良。唐兒一個女子,就算被放了良,成為了庶人,又能做些什么呢?找個庶人嫁了?以她的容貌,這不是問題。可問題是:她不情愿。
不愿被放良,就不能失寵。不過還好,荀貞不是喜新厭舊的人,這讓她安心了不少。
……
荀貞與唐兒名為主婢,情同弟姐,穿越到這個時代十來年,全靠了唐兒的照顧,他才能心無旁騖地學書習射,長到今曰。他本非薄情寡義之人,對唐兒既有感謝也有喜愛,唐兒所擔憂的那些他是半點沒想過,對唐兒今夜的恐慌不安,自是也毫無察覺。
聽著唐兒細細的呼吸,等她睡著了,他把胳膊輕輕地從她的脖下抽出,將兩手枕在腦下,睜著眼看房梁。他這會兒毫無睡意,不是回味方才的酣暢,更不是在想隔壁的那個女伎,而是在想這一回的郡北之行。
此番郡北諸縣之行,得罪了趙忠的侄子,或許會惹禍上身,但相比禍患,收獲更大。
從感情上來說,為民除了眾多的蠹蟲,他很有成就感,這就不必說了,只說利益上的收獲。
物質上的收獲有兩千多萬錢,百十件良兵,幾件精甲。這些財貨足夠他再武裝幾百人了。
為保險起見,不能大張旗鼓地召人,但有了錢,就可以讓許仲、江禽擴大招攬輕俠、惡少年的范圍,可以把觸角伸出西鄉、伸出潁陰了。
許仲且不說。有了荀貞暗中的支持,江禽如今在潁陰也是頗有威名了。
江禽有心機,在他們原先那個圈子里的地位本來就僅次許仲,而今得了荀貞的扶植,有錢、有人,有后臺,自己也慷慨有勇力,儼然已是一方“大俠”了。西鄉在潁陰西南,人呼他為:“城西伯禽”。
荀貞前不久,還從小夏、小任那里聽到了一個有關他名字的笑話,說是潁陰縣里有一人,與他同姓,亦同字,每去別人家,到門口,每每自稱江伯禽,坐中人聽到看門奴的通報后莫不震動,待請其登堂入室后,卻發現不是江禽,因號其人曰“江驚坐”。
輕俠們任俠尚氣,何謂“任俠”?任,氣力也;俠,挾也,以權力輔人也。他們最看重的是什么?強者為尊,力強又能助人,就有大名。有了名聲,又有錢,招人就不難。
同時,也可以讓許仲、江禽去買些精壯的大奴,一如繁陽亭的里民那樣加以艸練。當然,為避免猜疑,買奴前要先買些地,就說買奴是為了種地。
再又同時,可以悄悄地從市上買些兵器,藏於西鄉,留待備用。這個兵器不能買太多,到時候讓許仲、江禽酌量買。還可以再買些糧,也不用買多,夠數百人吃幾個月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