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自來邯鄲后,與他兩人見面多次了,雖然都是在公開場合的見面,沒有私下來往過,但通過戲志才的暗訪、邯鄲榮和盧廣的介紹,荀貞對此二人的來歷、姓格卻也早已是較為了解。
李倉是幽州人,家在上谷郡居庸縣,今年三十歲。
說起此人的來歷、姓格,卻是游俠一路。
多年前,他的從父因為細故被郡中的一個郡吏殺害。他的從父無子,依照兩漢之俗,他作為他從父的從子有責任給他的從父報仇,他遂離家至郡,潛伏郡府門外,等了三天,等到那個郡吏休沐出門,他持刀當街將之格殺,為他的從父報了仇。他時年十九,由是名聞。殺人后,他藏姓名,遁逃山野,亡命數載,遇赦歸鄉,被當時的郡太守任為郡吏,數遷至邯鄲左尉。
周良是本州人,今年五十多歲。
較之李倉的以“勇”而得升遷,周良卻是以“勞”而得升遷。
周良是三十歲出的仕,最先只是一個斗食縣吏,積二十余年之時間,在縣、郡中轉任多職,最終於三年前乃得以被擢為邯鄲右尉。
兩漢官吏的升遷之途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以孝廉、茂材等的身份升遷上進,一種是以吏員的身份“積功勞”而得升遷。所謂“功勞”,一是“功”,二是“勞”。“功”多指軍功,“勞”則即是資歷。可以說,周良就是一個典型的“積勞”而得升遷之吏。
仕進之途不同,周良的姓格與李倉自也就大有不同。
李倉有游俠的脾姓,周良卻甚是油滑。
邯鄲榮對他的評價是:“外謙內猾。”盧廣說他是:“外謙恭而內實狡詐。”
這兩句評價的說辭不同,然而話里的意思卻是一樣,都是說周良不老實。
周良卻也有他“不老實”的資本。
一來,他是冀州本地人,在冀州當了二十年的官,地方熟、人頭熟,二來,他與段聰交好。有此兩條,莫說郡中、邯鄲縣里的等閑吏員,便是國相劉衡、邯鄲縣令也俱敬讓他三分。
……荀貞聞得他兩人來到,親下到堂前相迎。
李、周二人均著黑色的官衣,帶印綬,配寶劍。
李倉身高體壯,虬髯滿面,一看即知是個武勇之人。周良年雖五旬,保養得很好,膚白細膩,頷下長須,與李倉的大步流星不同,他走起路來卻是不慌不忙,很是穩重。
李倉走得快,周良走得慢,兩個人一前一后入了院中。
荀貞立在堂前,注意到他倆行路的間距和各自臉上的表情,心道:“邯鄲榮、盧廣皆說周良仗自家是本州人,并與段聰交好,因往常於公務上常擠迫李倉,李倉懷恨已久。於今觀之,此話卻是不虛也。”
縣尉職為備盜賊,李倉是游俠的出身,既被任為了邯鄲左尉,當然很想在此職上建立一番功業,常欲擊賊,卻奈何周良是個地頭蛇,又有段聰為后臺,不但把右尉的地盤攥得死死的,而且經常侵奪李倉左尉的地盤,以致邯鄲縣的治安之權多半被他控制在了手中,使得李倉有志難伸,難免常忿忿不平。
荀貞邁步前迎,邊走邊又想道:“我欲接管縣中治安,這兩個縣尉卻是必須至少收服一個。周良外謙內猾,不易收服,只有從李倉下手了。”迎接上前,微笑說道:“有勞二位移步來我中尉府了。”
周良緊趕兩步,超過李倉,當先長揖行禮,滿臉堆笑,謙恭地說道:“中尉有召,我等自該奉檄而來。”
李倉看不慣周良這副諂媚的模樣,“哼”了聲,立住腳步,向荀貞行了個禮,說道:“中尉召我來,不知是為何事?”
“正有一件要事欲與二位相商,……,請到堂上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