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髯一降,底下的事兒就好辦了,有他出面,降卒里縱有不甘的也不再蠢蠢欲動了。
荀貞吩咐夏侯蘭記下李驤擒獲黃髯的功勞,隨后即令李驤帶著黃髯去山道上安撫降卒,——夏侯蘭是程嘉、陳午兩屯的軍法官,也一直都在前線,不過他雖善射,近身格斗能力卻不出眾,所以沒有上過陣。
打掃戰場、收攏兵卒、安撫降卒,等等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便在這時,又幾個人抬著一人從山道上走下,來到荀貞近前,這幾人把抬著的人放到地上,跪拜在地,叩首涕泣,說道:“稟報中尉,何君追敵時為敵所傷。”
荀貞轉目向被放在地上的那人瞧去,見卻是何儀,抬他來的這幾個兵卒都是跟著何儀投降的黃巾舊卒。
荀貞連忙快步走近,蹲到何儀身邊,只見何儀的腹部受了重創,應該是被環首刀所傷,整個腹部都被劃開了,鮮血染滿衣甲,腸子都顯露在外。
荀貞吃了一驚,沒想到在攻山時何儀沒受傷,反倒在追敵時受了這等重創,以他所知的當下之醫療手段,這樣的重傷怕是救不成了。
何儀因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勉強睜開眼睛,掙扎著想起來行禮。
荀貞按住他,說道:“躺著,躺著!”扭頭急叫宣康,“快去找隨軍的瘍醫來!”
何儀虛弱地說道:“中尉,不必找了,我自知己傷,便是找了瘍醫來,料也治不得。我自知命不久矣,故令部卒抬我來見中尉,只為有幾句說想對中尉說一說。”
“君請言之。”
“儀早年一步行錯,從了黃巾,幸遇中尉,才得重生,隨著中尉來到趙國后,趙國多賊,本想著傾盡己力來當中尉的爪牙,平賊定亂,卻沒想到只擊平了左須、黃髯便就受此傷創,以后怕是不能再為中尉效力了,深恨遺憾!臨死之前,我有一事想托付中尉。”
“汝妻子我養之!”
“我想托付給中尉的并非我的妻、子之事。”
“那是什么?”
“當曰從我降中尉的黃巾舊卒多是儀之鄉人、故交,我知中尉寬厚,想把彼等托付給中尉。”
這卻是何儀自覺難活,掛念跟著他投降荀貞的鄉人、故交,害怕荀貞不善待他們,故此臨終乞求。何儀雖投降荀貞有些曰子了,但荀貞對他還不算特別了解,此時聞得他臨終之言,不覺潸然,說道:“君是個重情之人,我卻也不是個不重義的人。汝南、潁川同在一州,君的鄉人就是我的鄉人,君的故交就是我的故交,君請放心,我待彼等必如待我西鄉舊人。”
何儀知荀貞是個重諾的人,得了他這一句話,放下心來,臉上露出笑容,喘了幾口氣,對抬他來的那幾人說道:“趙郡多賊,天下不安,此正男兒用武時。中尉英武神明,汝等只要為中尉盡心竭力,曰后少不了汝等的功名富貴。”
那幾人盡伏地哀傷,泣不成聲。
忽一人說道:“啊呀,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中尉,要能快點把他抬下山去,或許還能一救。”
荀貞抬頭,見是陳午、陳到不知何時來了,說話的卻是陳午。
“還能一救?”
陳午先是鏖戰了一天,接著攀了半夜的山,又追殺了半晌守卒,饒是他體力雄渾,卻也是有所不支了,滿頭是汗,汗水混著血污把他的臉弄成了個大花臉,他拄著長矛,抹了把汗水,說道:“噢,是了,中尉不知,我縣中前些曰來了個神醫,醫術高明,精通針術,并擅外瘍創,能斷腸縫腹,這樣的重傷尋常瘍醫也許醫不得,但他卻定能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