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聰的請柬放在案頭。
荀貞輕撫頷下短髭,笑對戲志才說道:“公達,你說楊深今曰又去拜謁郎中令了?”
“是。”
“他前腳剛離開郎中令的官寺,郎中令后腳就送來了這道請柬,說要給我慶功,……,我上次擊斬左須后,郎中令可有說過給我慶功么?”
“沒有。”
荀攸笑道:“此定是楊深不愿出糧,所以去央求郎中令,郎中令因而設宴邀中尉,想來不外乎是欲在酒宴上為楊深求情。”
荀貞明知楊深對他深懷不滿,在私下里串聯縣中的大小豪強,為了保證募糧此事的順利進行,當然不會不派幾個人暗中監視楊家。楊家今天的所有舉動,包括楊深幾個兒子分頭去邀請縣中的豪強諸姓晚上去他家赴宴,以及楊深進城去找段聰,都在他的耳目之中。
上次擊滅左須后,段聰沒有給荀貞擺酒請功,這次擊破黃髯他卻送來請柬,而且是在“募糧”這個敏感時刻,是在楊深見過他之后送來的請柬。
戲志才、荀攸均聰明之士,自一眼就能看出此中必有玄虛。只是他兩人雖然聰敏,可卻不是“多智近妖”,沒能猜對段聰邀荀貞赴宴的真正目的。
不過這也不要緊,只要猜出和楊深有關,這就足夠了。
戲志才問荀貞:“郎中令的這個慶功宴,中尉去么?”
“郎中令好意為我慶功,我怎能不去?我當然要去!”
荀攸說道:“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中尉剛答應了何伯求,要與袁本初聯手誅滅宦官。郎中令乃是中常侍段珪之從子,中尉要是去赴他的宴,萬一消息傳出,被何伯求等得知,會不會以為中尉首鼠兩端?”
“哈哈,公達,你多慮了。就不說我與郎中令同郡為吏,彼此有些來往實屬正常,就說除宦,卿博讀兵法,豈不聞孫子云‘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善用兵者隱其形,有而示之以無,越是要除宦,就越需要敷衍他們,越不能提前暴露我等的真實想法啊!君子相交,貴乎以信。我的為人處事,何伯求、袁本初應有耳聞,斷然不會因此生疑的。”
“中尉說得是,是我多慮了。”
在“兵者,詭道也”這方面,戲志才和荀貞的想法一樣,沒有過多地考慮要不要去赴段聰的宴,他更多考慮的是楊深,沉下臉色,說道:“上次中尉沙汰郡兵,楊家就上躥下跳,到處串聯,這次中尉募糧,又是楊家頭一個跳出來作梗。中尉,這楊家世居邯鄲,宗族強大,親友、故交眾多,不少強宗大姓以他家為馬首是瞻,他如是鐵了心抗令不從,怕會是個大麻煩。”
戲志才這是在擔憂如果楊家抗令不從的話,其它的豪強大姓會以他家為榜樣,也都拒不出糧。
“募糧一事,我已交給公宰全權辦理。我相信以公宰之能,必不會使這樣的事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