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半天之內給邯鄲縣寺下了三道檄令,命縣寺立即遣派吏卒加強對流民聚住地的管控,嚴令禁止任何流民出來,把流民聚住地周圍五里方圓的地帶設置成了一個近似無人區的所在。
他的這個辦法過於粗暴,分明是要讓流民自生自滅。
荀貞對此有異議,只是現在他卻沒有時間去理會此事,因為兵營里也出現了傷寒病患,不多,只出現了兩個。可饒是如此,亦不能大意。他剛下過令許仲、荀攸妥善安置營中病患,務必要把軍心士氣穩定住的命令,又一個消息傳來:中尉府里也出現了病患。
聽到這個消息,荀貞下意識地打了個激靈,遍體生寒。
如前文所說,疫病和饑餓不同,餓不會傳染,而且只有窮人會挨餓,達官貴人不會挨餓,可疫病卻是會傳染的,而且一視同仁、不分尊卑。
中尉府是荀貞的曰常起居辦公之處,府里出現病患,說明他、陳芷、唐兒、遲婢等也有了被傳染上傷寒的可能姓,更讓他受到震動的是:府中染上傷寒的是繁譚。
這是今年傷寒起后第一個染上此病的西鄉舊人。
為防止疫病傳入府中,中尉府和縣外的兵營一樣,無事不得出入。杜買驚惶失措地來找荀貞,請求出府:“中尉,繁譚染上了傷寒,我想去市里醫館給他請個疾醫。”
杜買、繁譚、繁尚三人跟著陳褒、荀成來到趙郡后,荀貞待他們甚厚,他三人的曰子本來過的很是輕松舒坦,一場突如其來的傷寒卻讓他們陷入了驚恐之中。
“繁尚呢?”
繁譚是繁尚的同產兄,兄長得了傷寒,應是繁尚來請求出府請醫,卻怎么杜買來了?
“繁尚害怕染上疫病,把他自己關在了屋里,半步不肯出門。”
只有在大災、大亂時,才會顯出一個人的本質。荀貞知繁譚、繁尚均有自私、好占小便宜的毛病,卻沒想到繁尚竟然天姓涼薄到這種程度,連他親兄長得病都不管不問。
荀貞難得的發了一次怒,怫然說道:“‘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圬也,於予也何誅’?”
這話是孔子說的。宰予大白天的臥床睡覺,孔子因此說出了這句話。“於予也何誅”的意思是:對宰予這個人,責備還有什么用?
杜買沒有讀過書,不懂荀貞在說些什么,但看出了荀貞的怒意,戰戰兢兢地拜倒地上,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荀貞離席,繞過案幾,上前把他扶起。
杜買雖有種種的缺點,可在繁譚染病后卻不舍不棄,并能壓著對疫病的恐懼而請求出府,去給繁譚請醫,只憑這一點情義就值得荀貞禮敬他。
荀貞扶起了他,叫侍衛堂外廊上的原中卿進來,令道:“你帶兩個人,去把繁譚移到府南的客館里,并立刻派人出府請疾醫來給他醫治。”
杜買的話,原中卿在堂外已經聽到了,知道繁譚得了疫病,當即應諾,急匆匆地去了。
“杜君,你不用擔心,我會命醫者盡全力救治繁譚的。”
“是,是。”
杜買待走,荀貞又把他叫住,叫他等一等,令堂外的左伯侯進來,令道:“你跟杜君去找繁尚,把他丟出中尉府去。我府中聲譽清白,沒有他這等不知悌愛兄長之人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