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簿旁觀了這一幕,駭然變色。
荀貞轉回頭,對這個告狀的百姓說道:“沙亭亭長受賕,雖未枉法放人,然亦已觸漢律,我當按法治之。你的羊羔和酒,我會叫他依市價賠錢給你。你行賄亭長亦有過錯,不過念你是孝母,可以不追究。你要想你的母親能及早回家,就去找你的同產兄,叫他投案自首。你如能找到他,告訴他:人子觸法,累及其母,此大不孝也。”
這個百姓應諾,拜謝離去。
荀貞令縣主簿:“你奉我檄令去沙亭,捕拿亭長下獄,令其作價賠償,還錢給剛才那個百姓。”
縣主簿諾諾唯聲,接令退下,目睹了荀貞剛才令持戟騎士護從郡功曹親去捕拿掾吏魏球的場面,他不敢稍作停留,馬上就登車趕赴沙亭。
……
梁期縣寺。
一吏奔入堂上:“縣君,攔路的百姓散去了!”
“為何散了?”
“太守令郡功曹和周主簿敕告百姓,命百姓除告吏的外,余皆來縣寺上訴。”
梁期令大失所望。
原本想著荀貞年輕早貴,必是個沉不住氣、好表現的,荀貞到郡以來先誅軍候、屯長,又逐郡府吏,這兩件事似也證明了他確是個沉不住氣的人,卻未料到此計竟沒能得以奏效。
他心道:“使百姓遮道上訴,這是趙少君的吩咐,如今我沒能把它辦好,也不知會不會引來少君之怒?罷了,且等太守來到縣寺后再做別的打算吧,希望能將功補過。”
正盤算著,又一吏飛奔來報:“郡功曹馳馬入寺曹,奉太守檄,下魏掾入獄了!”
梁期縣姓魏的掾吏只有一個,即是魏球。
梁期令吃驚起身,問道:“太守緣何拿魏球下獄?”
“沙亭亭長受賕,魏球見知故縱。”
梁期令一聽即知,卻原來是他搬起石頭砸住了自己的腳,因為百姓上訴而導致魏球下獄。
他又驚又怒,連忙出堂,趕去曹院。
剛入院門,迎面就看見魏球被幾個甲士按倒在地,王淙正在其面前宣布完他的罪行。看到梁期令,王淙不急不慢地繼續往檄令讀完,捧給他看,說道:“此府君檄,縣君請看。”
梁期令怒道:“梁期自有長吏,縣吏觸法,當由本縣處治,本縣尚未治,太守怎能干預?”
王淙現為郡功曹,功曹乃是長吏的親近門下吏,不管他對荀貞有何看法,在外吏面前他得維護荀貞的利益,要不然會被人視為不忠的,面對梁期令的怒火,他淡然答道:“‘梁期自有長吏’這句話,府君在敕告攔路百姓,令百姓散去時也說過。”
梁期令頓時啞然。
王淙不再理他,叫原中卿等抓著魏球,親送他下獄。
梁期令呆立在院曹里,在聞訊出來的諸曹曹掾、史諸吏的眼光中,只覺無地自容。
梁期是他的地盤,而就在他的地盤里,荀貞的功曹當眾把他的一個掾吏抓捕下獄,而且還是下到了梁期縣的獄里,這是在.裸地打他的臉。
他咬牙切齒,心道:“我為吏三十年,轉任數郡,歷經十余二千石,未嘗見如此跋扈太守!此仇,我必報之!”他如果知道邯鄲右尉周倉的結局可能就不會這么想了,可惜他不知道。
回到堂上落座不久,縣門吏來報:“太守將至縣。”
梁期令強忍屈辱,帶著縣吏出迎,迎了荀貞入縣寺,分主次落座,他開口想說魏球之事,卻不等他說出,審配先開了口:“太守要錄囚。請縣君把一年內的案宗取來,呈給太守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