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袁紹這個小集團,袁紹與何顒、張邈等說起來是“志趣相投”,可什么是“志趣相投”?所謂“志”,也就是志愿,放到這里講,他們都想除宦,“除宦”就是他們共同的志愿,也就是說,目前階段他們的利益一致,所以才能結成一個穩固的同盟。
光武掩有河北、帶甲百萬后,諸將數次請求他稱帝,他皆沒有同意,最后耿純對他說了一番話,說道:“天下士大夫捐親戚,棄土壤,從大王於矢石之間者,其計固望其攀龍鱗、附鳳翼,以成其所志耳。今功業即定,天人亦應,而大王留時逆眾,不正號位,純恐士大夫望絕計窮,則有去歸之思,無為久自苦也。大眾一散,難可復合。時不可留,眾不可逆。”光武一聽這話,遂不再堅拒,答之曰“我將思之”,隨后不久就稱帝建國了。
為何別的人說時,光武不聽,耿純這番話一出來,光武卻“我將思之”?
原因很簡單,耿純說的是大實話,他道出了一個政治集團的基礎是什么,是“利益”。天下士大夫丟棄親戚、鄉里,跟著光武南征北戰,所為者何?是為了攀龍鱗、附鳳翼,是為了“成功得志”,是為了個人的功業、富貴,所以在該稱帝的時候如不稱帝,士大夫一旦“望絕計窮”,覺得跟在光武身邊沒什么盼頭了,就極可能會“有去歸之思”,紛紛離散。
荀貞現今的這個“小集團”也是如此。
對少數人,如許仲、典韋、趙云等,可以以恩義結之,可對大多數人,隨著時間的推移,只以恩義相結卻就遠遠不足了。人苦得隴望蜀,比起以前,荀貞帳下的諸人因為荀貞之故,生活條件、社會地位、視野眼界都已經強上很多了,不排除有人就會“得隴望蜀”,這時如不能持續地滿足他們個人的利益要求,也許他們就背叛荀貞,離棄荀貞,李驤不就是一個例子?
荀貞對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故此,他在聽了樂進、馮鞏的回答后,露出笑臉,說道:“大將軍、袁司隸除宦,其事雖險,然如能成,必功名留后世。文謙、阿狗!吾等今日所舉,將會是吾等后人之蔭。”
馮鞏的小名叫“胡狗”,荀貞呼他小名以示親昵。所謂“將會是吾等后人之蔭”,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樂進、馮鞏,只要這回這件事能干好,升官發財不成問題。
說完這句話,荀貞問樂進:“文謙,郡府的存糧、軍械,你能取出多少?”
樂進沉吟片刻,說道:“有大將軍、袁司隸的信在,諒來府君不會阻擾,即使取不出太多,足五千人三月之糧、足千人所用之甲械應還是可以取出的,……不知將軍欲招募多少兵士?”
“時間緊促,兵士我就不就招募了,只打算帶義從入京,……郡兵之中,你能帶出多少人?”
“今郡兵只有千數,至多可帶出三百人。”
“好,三百人足矣!文謙、阿狗,你二人便帶這三百郡兵押糧與甲械,從我入京!”
這卻是把樂進、馮鞏當作押糧官、軍需官了。
他二人凜然應諾。
私室內的這番談話不算久,說完,荀貞即令樂進、馮鞏馬上回陽翟郡府,約定三天后在陽翟西門外會合。
出到室外,來到院中,樂進、馮鞏辭別離去。
院中的人仍有很多,荀攸、荀成等族人在幫荀貞招呼這些賀賓。
荀攸注意到了樂進、馮鞏的匆匆離去,笑著與對面的兩個潁陰士人說了幾句話,道個抱歉,轉來尋荀貞。荀貞目送了樂進、馮鞏離去,轉回到傳旨的朝臣所坐之屋內,與這朝臣敘談了會兒,瞥見荀攸在門外,遂出來與荀攸相見。
“君侯,我適才見文謙二人離去,君侯可是令他二人去郡府備糧了么?”
“不錯。”
“君侯預備何時動身入京?”
“君卿、玉郎他們來了么?”
“已奉君侯令召他們來了,現尚未到。”
荀貞瞧見荀成在院中正與三四個士人笑談,對荀攸說道:“你去告訴仲仁,叫他不必在我這里陪客了,現在就去里門處,待君卿、玉郎一到,便即傳我命令,命他們馬上召集義從,至遲明天下午出發。”
“明天就走?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