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貞明白他三人的意思,說道:“你們是說,要想克勝告捷,需得先把孔豫州麾下的那四萬余步騎收為己用么?”
孔伷麾下有四萬余步騎,如能得其部眾為用,加上荀、孫、曹的本部兵馬,合計兵力就能有七八萬人,以此擊董卓,縱難徹底擊敗董卓,但取得幾場大勝不難。
荀攸答道:“正是。”
荀貞說道:“我是客軍,孔豫州是地主,能壓住他就不錯了,想再把他帳下的人馬收為己用?難比登天。”
“退而求其次,如難收豫州軍為用,那么如能得到孔豫州的相助也可以。”
“那也難。”
荀貞說的沒錯,這事兒確實難辦,幾乎不可能。
荀攸默然。
荀彧憂心忡忡,說道:“如不能得到豫州軍為助,阿兄,以兄與孫將軍、曹將軍部這三四萬人馬,如進戰之,勝負難測也。”
荀貞、孫堅、曹操部下皆是新卒居多,能戰的精銳合在一塊兒也不過才幾千人,以此與董卓麾下的涼州精銳戰斗,不是勝負難測,是幾難取勝。
討董的結局荀貞是知道的,他這次答應曹操,愿與曹操共進,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圖名聲。不過,這話不能對荀彧等人明講,他按劍慨然,說道:“董卓狼戾不仁,罪惡充積,禍加至尊,虐流百姓,所行所為,人神共憤,我此次響應袁本初起兵,本是為赴國難,既然袁本初不能進、酸棗聯兵不愿進,我雖兵微,卻也不會畏難而退,義之所向,雖千萬人吾往矣。”
荀貞的這番慷慨陳辭或能騙住他人,如荀彧等不經常和他相見的也許會信以為真,可卻騙不住戲志才。戲志才聰慧絕倫,朝夕與他相伴,早知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知道他雖重義仁厚,可卻絕不是拿著雞蛋碰石頭的那種人,明白他這是在圖求名望,說道:“君侯既踐忠守義,我等便殫精竭慮,為君侯謀之。”
“卿等皆高謀俊士也,有卿等相助,來日進戰擊董,雖以弱擊強,卻不一定就會落敗。”
一天后,孔伷兵近陽翟,郡中吏、士出縣三十里前去相迎。
去三十里地,回三十里地,一來一去六十里,去迎孔伷的多是文吏、儒士,不是騎馬而去,而是乘車前往,路上走不快,等到他們接住孔伷回來,已是次日午時前后了。
荀貞得報,沒穿鎧甲,黑衣高冠,革帶佩劍,帶著戲志才諸人出營來到縣外,靜候孔伷。
昨天剛入了二月,早晚雖還寒涼,畢竟已算是仲春,中午時的陽光熙暖,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陽翟縣北是潁水,遙望之,一帶如玉,波瀾不興,有兩艘小船行於其上,或是近水人家的百姓在河上打魚。水邊垂柳有的已然發芽,吐出點點新綠,與水、日相映,透出淡淡春意。
荀貞為了能壓住孔伷,在潁川又是部署軍事,又是收攬吏士,費了不少心思,而今正主將到,他卻無半點緊張之色,也一點沒有忐忑不安。
還在廣陵時,荀貞就自覺有六分壓倒孔伷的把握,結果來到潁川后,孔伷的姍姍來遲,不但在客觀上給出了充裕的時間讓他能夠提前再做出多方布置,而且還讓他終於等到了孫堅的將至,——孫堅昨日來信,說至多一兩天內就會進入潁川境內,待到那時,孔伷唯一的兵多優勢也將會不復再存,荀貞最后的一絲擔憂亦不翼而飛,他的手上現已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既已有了十成十的把握,能夠穩穩壓住孔伷了,他此時的心情當然就會如那潁水,波瀾不興。
等了沒太久,遠處道上塵土飛揚,戲志才遠望之,對荀貞說道:“孔豫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