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將者當智,因怒興兵是兵家大忌。君等可知為何汝等只能是司馬、軍候、屯長,而我卻能被相國命為校尉,并又被胡將軍親點,來至此處守營么?”
“那自是因校尉勇武敢戰,非我等可比。”
“非也,非也,不但是因我敢戰勇武,更是因我有智略啊。”
“可是校尉……。”
“君等各歸本部去罷。荀侯善戰,需得防他夜襲,傳我軍令,叫今晚守營的各部都我打起精神來,余下各部也皆枕戈以眠,時刻備荀侯來襲。”
諸個軍官無奈,只得辭退出帳。
等他們都出了帳外,何機瞧了眼仍伏拜地上的那個董騎,說道:“你也去罷。”
話說了半晌,不見動靜,那董騎依舊拜在地上。
兩個親兵過去看時,卻是因失血過多,這董騎昏厥過去了。
何機叫把他抬出去,命找人給他包扎,等帳中沒了外人,他站起身,猛然一腳踢翻了席前的案幾,拔出劍來,往案幾上連斫了好幾劍,剛才臉上的笑意早就不翼而飛,換來的是又再次漲紅了臉,低聲惡狠狠地罵道:“辱我太甚!辱我太甚!不報此辱,誓不為人。”
帳中沒了外人,不代表沒了人,除了何機,還有一人,乃是他素來信用的軍司馬。
司馬有很多類,品秩有高有低,有百石的佐軍司馬,有獨領一部、秩為比千石的別部司馬,又有也是秩比千石,但地位卻更高一點的軍司馬。軍司馬是校尉的副手,部中如不設校尉,或校尉不在時,軍司馬就是一部之長,所以軍司馬這個職位,只要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比如可自行舉薦之時,通常都是校尉最親信的人,劉備部中的軍司馬是關羽,何機部中的軍司馬也是如關羽一般的角色,在何機的心中也是如關羽在劉備心中一般的地位。
這個軍司馬深得何機信賴,也非常了解何機。
見何機發怒,他上前勸道:“校尉適才所言甚是,只要等援軍到,便可一鼓而勝,今日之辱不難報也,實不必大發雷霆。”
“這個道理我豈會不知?可今我先是一敗於潁川,損了千騎精銳,二又被辱於營外,失了董相國、胡將軍的威風,事如傳出,叫胡將軍、董相國怎么看我?你又不是不知,不知有多少人都在盯著我這校尉之職呢!就算等到胡將軍的援兵來至,就算勝了一場,也說不定會有人揪著我這一敗、一辱大做文章,待到那時,我這校尉之職不僅怕會難保,而且沒準兒還會受到軍法之懲啊。
“……,況且再則說了,荀貞之既能殲我千騎精銳,就說明其部的戰力絕非我早前以為的那么弱小,而他帳下的姜顯(許仲)、劉鄧、辛璦諸將,我昔在討黃巾時曾見過,都十分勇猛,不在我下,我聞他帳中又有戲忠、荀攸諸輩,悉為智士,那孫文臺也是猛將一員,不可小覷,他既部卒的戰力不弱,帳下又猛士、智士濟濟,便是等得胡將軍的援兵到了,實話說:我等能不能取勝也還在兩可之間。萬一再不能取勝,加上我這一敗、一辱,我這人頭都該不保了!”
何機能被胡軫委以把守伊闕諸關前線的重任,確實如他自夸:并非僅因他勇猛,也是因他有些智略。
他的這番分析頗有道理。
軍司馬以為然,說道:“那依校尉之意,現下該怎么做?”
“我如有計,也不致如此惱怒了。”
“校尉其實也不必太過擔憂,荀侯固然善戰,帳下固多猛士、智士,可他先是在潁川勝了一場,今又在我營外小勝一場,接連取勝,想來亦難免驕傲,——從他割鼻、削耳、扒衣甲之舉,又從他叫那騎卒帶給校尉的話中也可聽出,他現在定已是甚為驕傲了。驕兵必敗。”
何機提著劍在帳中立了片刻,還劍入鞘,說道:“卿言不錯。荀貞之自討黃巾以來,幾無戰不勝,他看不起我,今又接連小勝我兩場,心意驕傲也實屬正常。哼!好,我就看他怎么因驕而敗。”說完,叫了幾個帳外的親兵進來,命道,“去荀侯陣外探看,如有異動,隨時來報。”
這會兒已經入夜,何機與那軍司馬隨便吃了點飯食,他到底是連敗兩場,忌憚荀貞,睡不得覺,因與軍司馬一道,領了親兵巡視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