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彈指一揮間,過去發生的種種還歷歷在目。從成為醫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自己將走向一條不歸路。無論第一次救人,還是第一次殺人的,那感覺都在慢慢吞噬自己的感情,心中只剩下了對錯。為了維持那份是非,一種正義感油然而生,一種無關感情、道德底線的絕對正義,貫穿了整個一生。
“從今天起,你就是東都市立醫院急診科的一員了,希望你可以救更多的人。”
“是!”
澤田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剛成為醫生時那激動的心情,積極地去善待每一位病人,對他們報以十分的熱情,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家人。
回到家后,得到的是父母還有妹妹的迎接。
“回來了!洋一!”
“哥哥回來了!”
“來來,飯做好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在餐桌上享用晚餐,對于澤田而言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有一次澤田在崗位上看診的時候,他事無巨細把這個病人的既往病史全都研究了一遍。仔細地在辦公室里拿著病人的資料在研究,那時的急診科主任是個蒼老的頑固老頭,他總擺著一張臭臉面對病人。面對心急如焚的病人主任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家屬覺得自己的親人沒有希望了。澤田就此事還曾和他大吵一架,質問他對于家屬的冷落。
“給予家屬和病人希望難道不是我們該做的嗎!只有懷著希望才能戰勝病魔!主任為什么好像誰生誰死都無所謂!!!”
但是主任什么也不回答,只是默默地看診。
主任走進辦公室看到澤田正在非常仔細地研究病人的病歷,他非常不屑地對他說:
“你還是太年輕,等到將來,你就會嘲笑現在的自己。”
澤田沒有理會他,繼續研究病人的病歷。
澤田原以為只要熱誠相待就會贏得家屬的理解,給出最好的治療方式能最大限度地減輕病人的痛苦從而挽救他們的生命。但是現實是無情的雷陣雨,它突如其來毫無防備還把自己的心淋得透徹的涼。
一次大巴事故讓急診科的病房突然暴滿,許多病人進入瀕死狀態。澤田一直在各個病人間來回打轉,插管上呼吸機做心肺復蘇,一次就是長達一個小時的時間。但是急診科的人手實在顧不過來,澤田放棄了那些已經徹底停止生命體征的病人,就在澤田好不容易有機會閑下來的時候,卻被家屬責罵澤田偷懶不積極搶救,區別對待放棄了一些病人。澤田覺得很無辜,但是無論他怎么解釋,都無法得到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屬的原諒,澤田去參加死者的葬禮還被家屬趕出門外,直到最后他都沒有被原諒。
一位重度燒傷的病人全身大規模皮膚壞死,送到急診的時候,為了蓋住創面不讓傷口感染,澤田先是安排做了豬皮創面掩蓋,再給出了最好的藥物給病人治療。在送去燒傷科之前一直是由澤田負責這個病人。眼看這個病人正在一點一點恢復,澤田向家屬提出了植皮手術,當家屬聽到昂貴的價格時直罵澤田是個黑心醫生,變法榨取他們的錢財。澤田百口莫辯,不管怎么解釋不做手術的負面影響,家屬就是不理解。最后病人直接轉院了,新聞上還曾報道此事讓醫院的信譽下滑,澤田還被醫院公開批評。
失落的他獨自在醫院的天臺吹風。這時主任出現遞給了他一支煙。
“謝謝我不會抽。”
“不會就學。要想今后在急診科干下去,不會抽煙可不行。”
澤田接過煙和打火機點燃后送到嘴里深深吸了一口,煙霧直接嗆進他的肺讓他并不停咳嗽。
“慢慢來。”
澤田這次輕輕吸了一口,讓煙在嘴里停留一段時間后再吐了出來。
“我明明是想救那個人,才給他配了最好的藥,連燒傷科主任都覺得我這個配方沒錯,為什么他們就是不明白。”
“這種程度的燒傷,就算用你配的藥也得兩個月才能恢復。但是一個月過去了,病人的家屬已經欠下了幾十萬的債,這其中還有高利貸。可他們看到的病人仍然是半生不死地躺在病床上,現在又突然被告知要進行那么多次昂貴的植皮手術。人你是可以救回來,但也間接要了他們一家子的命。”
“這種事情.....我事先都不知道啊。”
“燒傷科的醫生們也不是說只要是對傷勢有利的藥就開,他們有的時候不是不知道用這種藥才能恢復得快,但是病人的家屬們迫于經濟不得不用廉價的藥。像你,這么一廂情愿換來的只有他們的不理解。”
“難道人就不救了嗎?”
“世界上不是你看到的人你都該救,你不是神,他們死在你手上不是你醫術不好。你也不用為他們的死自責。他們是你的什么人?陌生人,在他們眼里我們治好他們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們也許會感謝我們,但日后如果我們有了困難,誰能保證他們會不會拉我們一把。你把他們當自己人看,他們看到的,只有你這身白大褂能做什么。”
“你是要我像你一樣,看淡生命,能救則救,救不了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