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笑了笑,將碟子往陳白熊那邊挪了挪,道:“這位老祖宗一去,幾千年來儒釋道三宗聯手打壓兵家,使得兵家不斷式微,幸好,現在形勢有所好轉。”
范夫人出現在房門口,陳青牛記得她的香味,模糊見到她的容顏后,大吃一驚,原來是清明節一同出城的那位美婦,她的眼神依舊清冷如雪,陳青牛立即起身請辭,甚至沒敢多瞧范夫人一眼。
等陳青牛走后,范夫人儀容優雅坐下后微笑道:“白洛,跟這孩子談得來?”
與陳青牛同時起身的馬夫早已經將酒葫蘆擱在桌上,點頭道:“很有意思的少年,比我強。”
范夫人微微訝異,道:“怎么說?”
他輕聲感嘆道:“前四十一劍,悍勇武夫皆可做到,可最后被龐鳳雛阻攔的那一劍,才最精彩。”
“哦?”
范夫人更加好奇,“何解?”
必然有一段不堪回憶往事的馬夫神情肅穆,正色道:“少年并不想揮出最后一劍,但心中不存半點天人交戰,心性堅定,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并非魯夔那種瘋魔偏執,不必擔心少年日后被魔障所困,境界止步不前。我敢斷定,這個陳青帝是天生的兵家良種。李白禪識人,不愧是江左第一。”
范夫人笑道:“你說假如那一劍不被龐鳳雛阻攔,那孩子現在還能否心平氣和與你交談?”
馬夫猶豫了一下,點頭道:“能。”
范夫人嘴角勾起,不去點破他的猶豫。含有深意道:“愈是璞玉,雕琢愈是需要精細。李白禪有識人本領,重劍無鋒一般的艱深境界,卻不擅長雕琢他人。男人,總歸還有不如女子的地方,細膩活,心狠手辣的女子來做,更妥當些。”
馬夫苦笑道:“夫人,您這話,比我那壺中烈酒還要辛辣。”
范夫人笑道:“跟那孩子才處了片刻,就沾染了溜須拍馬的壞習慣?”
馬夫哈哈大笑,滲出血絲,也不自覺。
他受傷并不輕。
龐鳳雛,是朱雀王朝一等一的小宗師,一身浩然正氣充沛無匹,震怒一擊,絕非他能輕易扛下。
范夫人卻視而不見,道:“你先離開涼州一段時日。龐鳳雛精于經緯卦術,算得出這段因果,而且他最擅隱忍,城府極深,想來短時間不會對琉璃坊出手。等琉璃小院里的人被接走,我差不多也可以離開涼州。”
馬夫輕聲問道:“夫人,那只壇子?”
范夫人皺眉道:“立即找機會毀去。”
馬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頭。
范夫人冷笑道:“那孩子跟董家女的孽緣,根源不算深,但越拖下去,便牽扯極廣,我豈容龐鳳雛現在就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