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
朱真嬰睜眼后,滿臉倦意,下意識仍是想睡個回籠覺,可是她一咬牙往自己胳膊上狠狠擰了下,睡意頓消大半,火速起床,開門不見山,見到一個人。
她之所以如此精神不濟,就在于昨夜看到陳青牛莫名其妙拎了條椅子,坐在院中,雙手疊放在腹部,就此老僧入定。
朱真嬰愣是在窗口偷看了半天,竟不覺得枯燥乏味,也算是厲害了。
后來她實在是扛不住眼皮子打架,渾渾噩噩把自己摔在床榻上便睡去,也沒能睡踏實,只記得做了個驚心動魄的夢,但是醒后如何都記不得,奇了怪哉。
朱真嬰小跑到梳妝臺前,對鏡自照,收拾了大概半個多時辰才起身出門。
陳青牛睜開眼,輕輕呼出一口濁氣,伸了個懶腰,相比朱真嬰的神色憔悴,陳青牛格外神采奕奕。
日出東海,陽光如一線潮在廣袤大地上,由東向西緩緩推進。
當陳青牛轉過頭,剛好看到光線拂過朱真嬰身體的那一刻,她有一張嬌艷如花的臉龐,當然,陳青牛不由自主視線往下移了移,這位鴻鵠郡主生了一雙天下無敵的大長腿,哪怕是身材高挑的范夫人,在此處也略遜一籌。
在陳青牛認識的所有女子中,能與之媲美的對手,大概就只有那頭躲在竹林里的紅衣女鬼了。鳳冠霞帔,紅巾覆面,紅裙紅緞繡花鞋,真不知道她為何死后數百年,仍是作此裝扮。
世間陰物,之所以能夠在死后逗留陽間,必須達到兩個條件,一條是死時心中有執念不得解脫,且是那種強烈至極的情感縈繞心胸,在彌留之際凝聚成氣,老百姓所謂的死不瞑目,便是辭世之人仍有一點殘留生氣未墜,但若僅是這樣,魂魄依舊被拘至所謂的陰間冥府,只是耗時較多而已了,還需要滿足一個至關重要的條件,就是生前便具備修行之資,且沒有發覺,即便通過種種機緣,觸及修行門檻,但都不曾深入。
道理很簡單,人之身軀如同一座采石場,人之修行,恰似以石料打造地基,以便憑空建造出一棟屋子,以供丹嬰元神棲息于其中,修行愈深,采掘愈多,就形成一處洞天模樣的光景,僅由身軀骨骼支撐而起,修行之人,如果不能飛升解脫,那么修士對自身肉身的“采石”之徹底,遠非自然死亡的凡夫俗子能夠相提并論,一旦死亡,無異于房屋地基在瞬間崩碎,任你高樓可通天摘星,任你廣廈千萬間,都會坍塌,化作齏粉,于是塵歸塵土歸土,一切皆重歸天地。反倒是那些擁有修行資質卻沒有機緣福運的,加上不愿就此歸于萬事皆休的混沌境地,有可能在瞬間擠入一種道教謂之返璞歸真的玄妙境界,獲得一絲茍延殘喘的機會。
如神魂孤懸于陰陽之間的縫隙,既得超脫生死之逍遙,又受烈陽罡風之煎熬。
其中滋味,尚未有典籍記載在冊。
陳青牛朝朱真嬰伸出一只手,“幫你把把脈。”
朱真嬰眨了眨眼睛,俏臉微紅。
陳青牛突然手腕扭動,手掌握拳,好似在隨意舒展筋骨,當朱真嬰忍住羞意伸出手后,陳青牛握拳之手在她手腕處輕輕一拍,讓朱真嬰嚇了一大跳,陳青牛很快就正兒八經開始把脈,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朱真嬰知曉這位觀音宗大仙師的神通廣大,大概是先入為主的緣故,在她心目中,便是陸法真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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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王尊崇有加的陸地神仙,也不如陳青牛法術艱深。
陳青牛嘆了口氣,微微加重把脈手指的力道,以至于朱真嬰都清晰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溫度遞增,從溫熱至火熱。
朱真嬰有些懵,惶恐不安,難道自己得了王府御用神醫瞧不出的不治之癥?
陳青牛突然笑了笑,“可喜可賀,郡主……有喜了。”
朱真嬰呆若木雞。
陳青牛哈哈大笑,打趣道:“瞧把你樂的,未必就一定是男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