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濤因為常年坐鎮黃花軍鎮,且相貌英偉,便有了黃花郎的綽號,由于其兄王松濤在京為官,黃花郎的名聲,遠播朱雀京城。
此人應該就是王雪濤了,多半是來馬嵬鎮跟武威將軍高大蛟,商議軍機事宜,畢竟娘子關那邊新辟了一座平北將軍府,臥榻之側鼾聲如雷,雙方相距不過六百里,抬頭不見低頭見,以后肯定會有各種沖突摩擦,馬嵬軍領銜的西涼邊軍,確實應該早早定下章程。
如果不出意外,那輛運氣奇差的馬車就要遭殃了。
在城門口一片嘩然驚嘆聲中,一位游俠模樣的壯碩漢子怒喝一聲,一腳重重跺地,聲透地下數尺,身形拔地而起,佩刀卻未曾抽刀,只以雙拳錘向王雪濤那一騎,顯而易見,俠義心腸的漢子是要阻止馬槊救人。
只見王雪濤手中馬槊劃出一抹璀璨光芒,砸在游俠雙拳之上。
王雪濤連人帶馬和為之一滯,馬速驟減,被那人雙拳勁道一撞之下,戰馬前沖路線,向右上方偏移幾分。
王雪濤微微訝異,勒韁停馬。
用以藏鋒的繡囊一分為二,緩緩飄落在地面上。
王雪濤不過是稍稍受阻,那名佩刀游俠卻是受傷不輕,被馬槊狠狠打回驛路一側,后背撞得一輛路旁馬車搖晃不止,穩住身形后喉嚨一動,就要嘔出血來,愣是被此人硬生生咽回去。
讓人動容的是這名頗有古風的俠士,并非為自己受傷而動怒,而是向高坐馬背之上的黃花郎王雪濤猛一抱拳,正氣凌然道:“將軍為何這般草芥人命?!”
披掛鐵甲斜提馬槊的王雪濤,輕輕撥轉馬頭,面對那位游俠,猶豫了一下,這位以沉默寡言著稱的黃花軍鎮主將,言簡意賅道:“慈不掌兵。”
那名俠士皺眉道:“將軍豈不知‘為將五德’,亦有一個仁字?”
王雪濤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戰時急行軍,絕無邊騎給百姓馬車讓路的道理。何況,須知為將之仁,只對麾下士卒,與三軍共饑勞之殃。至于愛民如子,就交給牧守一方的郡守縣令去做吧。”
俠士愕然,似乎有些被說動,可骨子里仍是古道熱腸,稍稍放低聲音,“如今邊關戰事零零落落,并無大戰血戰,將軍偶爾讓一次又如何?”
王雪濤欲言又止,一笑置之,最終還是沒有解釋什么。
有些道理,雞同鴨講,很難掰扯清楚。
不過王雪濤在心底,對這名魯莽漢子存有幾分欣賞,仗劍佩刀游走塞外的邊關豪俠,一向重義尚武輕生死,本就是最好的兵家將種,王雪濤無疑是有幾分招徠心思的。
駕車的馬夫是位中年漢子,慌慌張張跳下馬車,跪拜在地上,根本不敢開口求饒。
邊關百姓,大多曉得攔阻軍馬去路一事的輕重厲害。
等于伸長脖子去試試邊軍戰刀的快慢。
這馬夫先前也確實倒霉,被車廂內急于入城返家的婦人,三番五次催促煩了,加上心存僥幸,不覺得這般擁堵的城門口也會有騎軍疾馳出入。
不曾想世事最怕萬一二字!
然后有稚童哭聲從車廂內傳出,車簾子拉起,一位寬松衣衫也被豐滿體態繃緊的婦人,柔柔弱弱,怯生生抬起頭,她懷中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童,身段妖嬈卻偏偏氣態端莊的熟美婦人,梨花帶雨顫聲道:“將軍饒命!”
那名游俠眼神堅毅,抱拳沉聲道:“將軍,我愿一力承擔馬車攔路之罪,或黥面或流徙,絕不推脫!”
王雪濤笑了笑,正要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