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淳冷哼一聲,沉聲道:“雖然大局已定,但切不可掉以輕心!史書上,如日中天卻功虧一簣的可憐蟲,要我給你們隨便拎出一百人嗎?”
黃正央轉身伸手點了點這位功勛卓著的武將,“膽小如鼠,你和老虞換個位置才好。”
厲淳正色道:“大哥!”
聽到這個稱呼后,淮安王黃正央訕訕笑道:“好好好,今晚咱們莫談國事,更不說天下事。”
厲淳欲言又止,有些惱火。
“但說無妨。”
虞萬歷擺擺手,收斂神色,“小淳,別看傅象剛剛吃了虧,此人不容小覷,你還是得盯緊他。”
厲淳點頭道:“傅象此人必是我此生宿敵,我絕不會有任何輕視之心。”
虞萬歷又說道:“朱雀的太師龐冰,已經有成圣的跡象了,倒是比大隋那位早了些,就是不知道龐冰是不是被形勢所迫,不得不操之過急。如果是成就儒家偽圣,自然更好。不過真正需要我們提防的朱雀儒士,有可能不是龐冰,而是……那人。畢竟瓜分朱雀一事,他出力極大,是順勢而為,龐冰一心護國,屬于逆勢而行,此消彼長啊,可憐龐冰……”
厲淳沉默不語。
這些事,其實歸根結底,不過是世間儒家的自家事,更是稷穗學宮的門內事。
最后,身為南唐文壇霸主之一的虞萬歷,向前方伸出手,好似手握整座鎏京城,握緊拳頭,然后緩緩遞向黃正央,攤開手掌,笑瞇瞇道:“大哥,此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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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交給你了。”
這一刻,太平郡王的黃正央,尤為氣勢磅礴,絲毫不輸虞萬歷和厲淳兩人,嗤笑道:“不過是從那個廢物手中,拿回本該屬于我的東西,一切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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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說死也不賣身的青樓少女,死了。
那晚一輛馬車進入銀魚胡同巷,將隨意卷在棉被里的冰涼尸體,隨意丟棄在一座小院門口,還丟了一只錢袋,裝著三四十兩銀子。
大概意思是說少女的命,就只值這個數。
尸體最先是被巡夜更夫發現的,很快就整條巷子都給驚醒。
少女的爺爺,老人跪在尸體旁邊,顫顫巍巍,伸出干枯的手掌,撫摸著孫女的臉龐,好像她只是睡了。
少女死后,一直無人問津的貧窮小巷,一下子車馬喧沸,短短幾天內,來了大官小官,有官服鮮亮的縣衙主簿,也有趾高氣昂的衙門胥吏,更有驗尸的仵作,衙門里的人,很一心為民,說是讓老人盡管報官,大膽喊冤,一定會為他和暴斃的少女主持公道,挑不出半點毛病。也來了許多混江湖的過江龍地頭蛇,有在整個鎏京城南都算呼風喚雨的黑道巨擘,有地盤包括虎牙坊的大佬,只是雙方都沒有靠近那棟院子,只是或站著遠觀,或在附近酒樓飲酒。
本就看不慣銀魚胡同巷那幫年輕游俠的附近地痞,這些天就游蕩小巷四周,徘徊不去,透露出很多言之鑿鑿的小道消息,說那少女有幸進入王侯高門,非但不低頭做人小心行事,竟然膽敢見財起意,偷竊之時,給當值的打雜仆役撞了個正著,這也就罷了,還當場行兇,用一只官窯花瓶打傷了人,那人現如今還在病榻上躺著呢,等傷勢痊愈了,說不得遲早要報官的,身邊證人更是有好幾位,少女偷竊不成反傷人,反抗之后被失手打死,就是這么一樁板上釘釘的鐵案……
這些地痞流氓,臨了大多不忘很是嫌棄地譏諷幾句,說真晦氣,那娘們真是個不識好歹的玩意兒,放著潑天的福分不享,非要白白吃這罪受,活該死了一干二凈!
當初青樓小廝丟下的錢袋子,好像也給暫時充公了,說那是證物,只有等水落石出了,才能讓劉老漢拿回去。
少女家里并無半點積蓄,她死后,還是小巷那些個同齡游俠,出的錢,幫忙置辦的靈堂,姓宋的讀書人和那些街坊鄰居長輩們,則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