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就算舅舅求你了,舅舅這輩子幾乎就沒有求過人……”
黃東來打斷他的殷切言語,說道:“跟你們好好說道理的時候,你們要么裝聾子,要么用拳頭回答,哦,現在打不過了,你們又開始講情義。”
然后她向前猛然踏出一步,破天荒大怒道:“你們煩不煩?!”
一直躲在父親身后的楊順水身軀一震,伸手摸了摸臉龐,向前走去,最終與那個胖子一左一右站在楊茂清身邊,這位飛揚跋扈的皇親國戚,望向那個比他更驕橫霸道的年輕女子,咧嘴微笑道:“表妹,或者說公主殿下,你就別為難我爹了,天底下只有父債子償的說法,咱們楊家別的不說,最少沒有子債父還的道理,還沒混到那么慘的份上,今兒,就是你跟我的事情,接下來我爹不會插手,東來,你也別記恨咱們楊家,血濃于水,別讓我這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淚流滿面的年輕人轉頭望向自己父親,扯起一個笑臉,哽咽道:“爹,你也別怪東來,這些都是我自找的,這么多年,讓你失望了,害得整個鎏京城都在看你的笑話。
但是今天,我不給你丟臉了。”
楊茂清似乎放棄了說服黃東來的念頭,對這個兒子搖頭說道:“不要意氣用事,何況也不用你意氣用事。”
夜空中,飛劍如虹,破空之聲,清越如雛鳳長鳴。
御劍七八人,皆身著白衣、頭戴朱紅高冠、腰懸幽綠玉佩,宛如自仙境聯袂飛出的仙人神女。
這撥瀟灑劍士整齊飄然落地,落在甘露臺上,一線依次排開,占據了甘露臺一側。
鎏京作為南瞻部洲最繁華的都城,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許多修行法器、靈丹妙藥都會在此公開交易,除了正統宗門、仙家府邸里走出的高人和弟子,自然也少不了來此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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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各路野修、散修,總有人會不按照約定俗成的修行規矩行事,喜歡打破那些束手束腳的條條框框,鋌而走險,希冀著以此牟取暴利。鎏京刑部管不了這些飛來飛去的超脫仙師,就算是禁軍,也很難真正對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造成威脅,尤其是一些喜好單槍匹馬的魔頭歹人,一旦得逞立即遁走,來去如風,如果只是刑部和禁軍來辦案,難如登天不說,最重要是耗時耗力。
鎏京的兵部,曾經一直被朝野譏諷為冷板凳衙門,比戶部還要清湯寡水,但是當今天子在登基后沒幾年,就力排眾議,給予兵部打造“騎龍臺”的巨大權柄,僅是一座鎏京城,就有近百位大大小小的南唐修士駐扎其中,擔負起“以修士震懾修士”的重任。騎龍臺分內外,鎏京城外的騎龍臺修士,除了地方上各大宗門修士兼任,也吸納了許多口碑較好的野修、武道宗師和江湖散人,朝廷會按照兵部評定的不同品秩,送出對應份額的修行資源。鎏京城內的騎龍臺,篩選更為嚴格,一律沒有宗門背景,所以多是近三十年內火速崛起的修士俊彥。
這些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獲得了南唐皇室內庫的傾力支持,加上騎龍臺內部競爭極為激烈,每三年便有一場內部武斗,獲得“皇商”身份的南唐巨賈,會有資格進行押注,最關鍵一點,則是被選為“準皇商”的一小撮商人,如果想轉正,必須在騎龍臺武斗中贏得一筆足夠的賭本,這些巨額財富,都會以獎賞方式贈給那些天資卓著的年輕修士們。不知道多少富甲一方的準皇商,為此家產散盡,也不知有多少豪賭賭贏的準皇商,壟斷某個領域的商貿,一飛沖天,好比修士的證道飛升。
看著那些白衣劍士,武道大宗師程邛心情復雜,楊先生之所以帶著他們兩個匆忙趕來,為的就是搶在這撥騎龍白衣人之前,將事情做個了斷,既然是一樁家務事,希望能夠在自家的家門內解決,以免家丑外揚,更擔心躲在幕后的一些鬼祟之徒,趁機火上澆油,到時候一把大火,燒得本就日薄西山的楊家,愈發元氣大傷。
楊茂清在看到這些攪局之人后,反而開始神色平靜。
南唐京城騎龍臺內部,又分出三個機構,“雷池”負責巡視京畿地帶,“龍門”負責京城內的修士作亂,“斬龍”專門負責對陣、鎮壓、滅殺違反律法的大神通修士,擁有皇帝陛下親口御賜的“便宜行事、先斬后奏”的超然特權,哪怕事后刑部也無權干涉,唯有兼領騎龍臺的兵部尚書一人,直接向皇帝陛下匯報事務。
眼前這八位白衣劍士,正是南唐騎龍臺最精銳的斬龍士,絕大多數人,都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只有一名精神矍鑠的古稀老人,站在一群年輕修士當中,顯得格外鶴立雞群,目含精光,如雙眼蘊含著兩縷劍氣一般。
見到這些人后,楊順水再度臉色微白。
因為他心知肚明,自己可以在鎏京權貴子弟的圈子里,目無法紀,稱王稱霸,便是六部侍郎的面子,也敢不賣。
但是面對這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驚艷人物,楊順水只要與之發生沖突,也只得繞道而行。
三十余年來,京城和地方,被秘密斬于劍下的南唐大人物,有坐鎮邊陲的大將,有經常出入御書房的中樞文官,有仙家宗門的一家之主,事后對外皆以患病暴斃為理由,至于愿意相信與否,漸漸淡出朝野視線的皇帝陛下,根本漠不關心,更不會追責,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白衣斬龍士,一旦選擇從重重帷幕之后的陰影中現身,肯定就是一場逃不掉的腥風血雨。
一名玉樹臨風的年輕劍士率先向前走出,微笑道:“騎龍臺韋小,見過楊先生。”
既沒有文人作揖,也無武夫抱拳,就像是熟人之間隨便的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