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勝道教,可那都是正統道士不愿來此荒涼塞外的緣故,在富饒地帶的州郡,道士做一場祈福消災的設壇法事,往往是紋銀百兩起步,那還是針對最低階的道士,一些知名道觀的觀主、監院真人,簡直就是天價,問題關鍵在于,還得看那些道教神仙能否抽出時間。
好在陳青牛打出的幌子,只是一位僅僅在崇玄署記名的入門道士,尚未正式錄入關牒。而且朱雀確實有云游道士一說,獲得兩三處地方州郡長官的書面嘉獎,才能夠正式成為官方道士。陳青牛這位準道士之后一旬,就都在回頭巷附近的大小宅子門戶,給人看陰宅風水、書寫一張張朱字符箓、布置法器用以擋煞等等,不亦樂乎,這次陳青牛真的堅決不收銀子,一來小戶人家居多,也不乏手頭拮據的家庭,多是碎銀銅錢,二來雙方勉強也算是街坊鄰居的,陳青牛就當給自己積攢功德善行了。
以至于小筑小霧姐妹倆都大吃一驚,才曉得這位將軍老爺竟是神通廣大的道教真人,就連性情偏冷的小霧,某次親眼見到陳青牛在一棟古宅后院,提筆在那些古舊斑駁的柱子上,一氣呵成寫就一個個她認不出的朱紅篆字,約莫七八處后,只聽那位身穿道袍的年輕人輕喝一聲,默念“急急如律令”,然后原本陰森森的宅子,好似立竿見影地明朗幾分,這讓少女原本充滿譏諷的水靈眼眸里,多出一絲敬意。
總之在那之后,她貌似就看戲上癮了。
有條不長的青石階梯,大概三四十級臺階,在鐵碑軍鎮頗有名氣,兩邊屋子也漸次升高地建造,附近都是窮人扎堆,多是孤苦無依的老卒,這條傾斜向上的巷子,名字倒是起得很大,叫乘龍巷。
一位身穿道袍精致華麗的年輕道長,和一位如春花般動人的少女并肩坐在階梯頂部,俯瞰著小巷盡頭的那條橫街。
正是那位不務正業的鐵碑騎軍將領,以及對“道家仙術”充滿好奇心的婢女小霧。
陳青牛此時有些無奈,又一次解釋道:“小霧啊,我是真不會那些撒豆成兵的法術,只知道生搬硬套一些道家最粗淺的丹朱符箓,也就是鬧著玩的,你整天跟在我身后逛蕩,也不是個事啊。”
少女雙手十指交錯,擰在一起,纖細雙腿,直直向前伸出,望向遠方,語氣平淡道:“你一個領軍餉的軍鎮武將,竟然這么長時間都不去軍營,成天在軍鎮內裝神弄鬼,也沒覺得‘不是個事’,我跟在你屁股后頭,又不拆臺也不搗亂,咋了?”
陳青牛嘆了口氣,對這個莫名其妙成了自己拖油瓶的孩子,實在是打罵不得,道理又講不通,徹底沒轍了。她幾乎每天就蹲在自家門口守株待兔,耐心等待道士陳真人的“出山”,然后親眼看著陳青牛“降妖伏魔”,或者說“裝神弄鬼”,反正少女從頭到尾,故意板著臉,沉默寡言,其實兩眼放光,神采奕奕。
“你是不是挺煩我?”
“沒。”
少女歪了歪腦袋:“真的?”
陳青牛憂傷道:“我是很煩你好不好,可你那臉皮,不見得比我薄啊。”
少女一本正經點了點頭,笑著露出俏皮虎牙:“倒也是。”
什么公子丫鬟將軍婢女,那些貴賤尊卑等級森嚴,少女好像都沒啥感覺。
兩人陷入沉默。
夏日炎炎,所幸兩人坐在墻根的蔭涼中,并不覺得如何酷暑難熬。
有兩人的腳步,停在陳青牛他們下兩級的臺階上,其中一人笑問道:“咦?陳……道長,這么巧?”
陳青牛抬起頭,微笑打招呼道:“王先生,扈夫人,這么巧。”
先生,夫人,皆是時下世人對男女的敬稱,兩者未必一定是夫妻,但剛好能夠湊對著用,就更熨帖恰當了。
滿腹經綸的王夫子,聽到這個稱呼后,果然笑意更濃。
而沽酒美婦人應該是不通文墨的關系,沒能理解其中的玄機,神色如常,臉色不難看,但比起往日的殷勤笑臉,有了對比,就給人一種她心情欠佳的模糊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