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屬,見得羅貝爾已經上船,就學著大人的模樣站起身一聲令下“把十字旗飄揚起來把本王的旗幟飄揚起來”
旗艦的唯一桅桿揚起一面特殊的旗幟,它被菘藍汁染成澹藍色,并在對角線出縫制黃根胡蘿卜汁染成的澹黃色布條。
如果說羅斯的船槳旗會被誤認為“圣安德烈十字”,雷格拉夫這次升起的真正的麥西亞旗幟,就是真的從“圣安德烈十字”找到的靈感。他倒是很高興,旗幟很像是羅斯卻完全不是,手下軍隊脫胎自羅斯軍卻也不是。
遂在羅貝爾看來,一個年輕男孩正扶著船艏對著劃槳的大家吆五喝六,此子要么是愚蠢要么是真有野心。
“留里克的長子嗎那個留里克多少歲就與女人有染是個神人嗎也許吧。也許這個小子也能做些奇跡,他打著麥西亞人的旗號總不會在圖爾搞破壞。”羅貝爾話壓在心里,面對妻子的擔憂便安撫幾句。
這支艦隊脫離羅斯商鋪的港口,下一步正是沿著海岸線一路南下。那會是所有北方出身的人們完全陌生的海域,不過不要緊,憑著往昔的經驗,艦隊只要貼著海岸線摸索就一定萬事大吉。
而令雷格拉夫非常自信的是自己手頭掌握著父親親自繪制的地圖,地圖繪制的略粗略,它實實在在標注了一個巨大的海角,所謂“布列塔尼”,只要船隊越過海角繼續沿著海岸線推進,進入盧瓦爾河的入海口就只是時間問題。甚至,還能進入正確的塞納河口直接沖擊巴黎。
所以這就是令羅貝爾不寒而栗的。
雷格拉夫年輕而有野心,可惜這樣的年紀很容易表現得愣頭青。他將地圖與羅貝爾分享,旋即引得對方震驚。
巴黎、香檳、布列塔尼、圖爾、南特、奧爾良、敦刻爾克
羅貝爾不得不多想留里克和他的手下明明沒去過南部,究竟從哪里得到的信息,字母的拼寫上雖有些奇怪,甚至書寫上也很奇怪,他認得出也能拼寫這才恍然大悟。地圖被設定為上北下南很有羅斯人特色,羅貝爾對此已不足為奇。可如此珍重的地圖能輕易讓年幼的兒子拿著,留里克是真的不在乎嗎
還是說,羅斯人早就把入侵南方地區編入計劃
事情也不能單單這么想,地圖上連塞納河都標注了,甭管位置對不對,有入海口,也有巴黎城,就以諾曼人的航海優勢,他們剛剛在科布倫茨大勝中王隊,那可是十足的內陸地區,如果
看看附近船只那些穿著淺綠色調衣服的劃槳者,他們是所謂的麥西亞王國衛隊,本質就是一大群諾曼人。如果他們的船只更多,穿著的都是縫合藍色條紋的白袍,直接走水路攻擊巴黎一定不是問題。
諾曼人可以做,我為何不可如果借用他們的船,我借著圖爾的軍隊偷襲巴黎得到它,我的實力豈不是立刻恢復。
在絕境中羅貝爾有的不止是希望,還有野心,還有復仇的渴望。
他的復仇倒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而是這不公的世道。堂堂羅貝蒂尼家族到自己這一代淪落成喪家之犬真是豈有此理,再說自己的妻子一族一并在這次大規模內戰中吃虧甚多。他盯上了富裕的巴黎,幻想著得到它。難道這是不能完成的妄想嗎不一定
只要洛泰爾王戰敗,只要現在的巴黎伯爵于內戰中被殺,機會就有了。正所謂本來貴族們互相就沾親帶故,自己的妻子艾德來德與巴黎伯爵一家就是遠房親戚。內戰本就是親戚們打得頭破血流,卻為外戚繼承某地貴族頭銜和封地留下機會。
這一代巴黎伯爵的母親,是已故圖爾伯爵的表妹。如果該家族絕嗣,原則上自己的妻子就有一定的繼承可能。
哪怕只要有一絲可能性就行,便于事成之后的輿論宣傳以及與其他貴族的斡旋。
至于讓它成為可能,還有比戰爭更快捷的手段嗎
畢竟,此身到了圖爾可不是要當富貴閑人的。
“你們離開了”
藍狐不禁瞥一眼漸行漸遠的艦隊,眼神又轉移到眼前的祭品。
牛血殷紅了一片水域,牛肉又被一頓亂砍,最終牛肉牛骨一并扔到海中。
待命的戰士開始敲鼓,全軍的牛角號奮力吹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