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的老埃里克不做停留,立刻走進威伯特的御所。
帶隊的士兵登上二樓,隔著簾幕喊上一嗓子,只聽簾幕后傳來一段憔悴的聲音。
就算聲音很沙啞,算是與威伯特共事許久的老埃里克也聽得出那是伯爵的聲音,這便急匆匆挑開簾幕,只見一位極為憔悴、身體虛弱又滿臉汗水的青年躺在病榻。
再仔細一瞧,那青年的右臂好似少了一只手。
青年形若枯槁眼窩深陷,仔細看來就是威伯特本人無誤。老埃里克被嚇了一大跳:“威伯特!是你嗎?”
“是埃里克大人!雷格……雷格拉夫。”站在病榻旁的戰士立刻把病重的伯爵扶起來,奈何威伯特憔悴得已經說不出完整話了。
老埃里克立刻走到床前,他還記得一個多月前這小子殺進瓦納斯城后的勇猛兇殘模樣,真是大有狂戰士風采,值得兄弟們佩服,想不到居然成了一具活著的骸骨。
威伯特努力抬起正常的左手,“我……我要死了。”
老埃里克一把抓住,錯愕地發覺這左手燙得嚇人。一瞬間,一個恐怖的念頭浮現腦海,一切都說得清楚了。這一刻,老埃里克覺得威伯特能活到現在都是一個奇跡。“熱病!你得了熱病?”
威伯特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教士說,這是魔鬼的詛咒。我……在瓦納斯城舉兵殺死了太多無辜者,我犯下大罪,所以天使降下懲罰。我做過懺悔,也服用教士提供的藥劑,一切都沒有意義。”
“不對!下令殺死所有人的不是你。至少不全是你!”
威伯特竭力搖搖頭,追問道:“雷格拉夫來了嗎?”
“還在雷恩,不過他很快要回安茹,在聽說你的事情后肯定立刻趕來。”
“是這樣嗎?在他來之前我不能死,至少不能讓魔鬼得逞。”
“你的右手……”老埃里克很在意這個,忍了忍依舊問道了。
那是威伯特難以啟齒的痛,他結結巴巴聲稱一切痛苦都來自右手的傷口。也許斬斷潰爛的右手可以阻止病痛,然而局面還在惡化。威伯特已經付出巨大犧牲,右手是持劍的,喪失右手就是喪失光榮,為了活命他豁出去了,只可惜事后又覺得自己被神戲耍了。
主教歌赫德不敢公開宣稱什么,然而教士們竊竊私語聲稱發生在伯爵身上的災禍就是“魔鬼的詛咒”,亦或是“天使的懲罰”。
赫伯格伯國是有罪,廣大平民是否有罪還待商榷,結果伯爵帶兵破城后,竟然兇殘得臉嬰孩都不放過。歸來的南特士兵聲稱此舉是偉大勝利,然而很多聽者絲毫不覺得有何光榮可言,消息自然傳到教士的耳朵里,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此事是事實也不全是事實,若論對赫伯格伯國的憤怒,那些參與攻城的布列塔尼人最野蠻,戰后對整個伯爵領的清算時,從山區殺出的布列塔尼民兵的手段狠辣難以形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