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河魅有可能是觸碰到鎖妖塔的禁制,激發了陣法,被煉成灰燼了。”
久尋不見的情況下,一個陰差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鎖妖塔的每一間囚室墻壁上都設有威力強大好禁制,道行淺薄的妖邪魔物觸之即死。
聞言,負責鎮守鎖妖塔的鎮獄夜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森然道:“不是有可能,而是你親眼所見!”
那陰差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慌忙點頭道:“大人說得沒錯,的確是卑職親眼所見!那河魅伺機越獄,觸發禁制而死!”
地下的騷動,李承道并不知曉。
此刻,他眼前恍惚,無數記憶畫面鉆入他的腦海。
這些記憶的主人便是那只河魅。
河魅生前本是虎丘縣震澤周邊的漁家,小名喚作麗娘。那時世道還算太平,靠著織網打魚也能維持生活。
她為人善良,常在雨季河道漲水時搖船擺渡,而且分文不取,因此風評甚好,是十里八鄉交口稱贊的大善人。
她長得清秀,又這般心善,附近的媒婆都快把她家門檻踏破了。
可是好景不長,一個稚童河邊玩耍不慎落水,被激流沖出老遠。
擱在普通人肯定就覺得這娃兒沒得救了,但路過的麗娘見狀卻毫不猶豫地躍入水中,憑借著出色的水性,硬是將那娃兒給救了上來,自己卻被激流卷起撞在了礁石上,摔斷了一條腿。
斷了一條腿行動不便,打魚是沒法再打魚了,往日里的媒婆也不見了蹤跡。
麗娘索性就給來來往往的商旅行人搖船擺渡,收取一些微薄的銅板聊以過活,日子也還過得去。
直到那一日,她剛載滿一船人準備過河,卻有兩個水匪搖著快舟截停了他們,持著鋼刀威脅船上的乘客交出錢財。
面對兇悍的水匪,一船乘客包括麗娘在內只能乖乖就范,交出身上所有的財物,只盼著這兩個兇人速速離去。
只是勒索了錢財的兩個水匪看到容貌清秀的麗娘,心中卻是生出了歹意,蠻橫地將其拉到自己的小船上。
麗娘拼命呼救,奮力抵抗,但她一個女兒家又如何敵得過這兩個兇神惡煞的水匪,只能寄希望于旁人的援手。
而渡船上的那些乘客卻全都回避她的眼神,對她的呼救聲充耳不聞。
完事后,兩個水匪將衣衫不整的麗娘丟回渡船,自己劃著小船揚長而去。
麗娘無聲痛哭,望著渡船上的乘客愣愣出神。
這些人里除了兩個過往的商旅外,剩下的都是附近的村民,其中還有當初她舍命救下的那個頑童的父母。
可這些人卻沒有一個在她危難之際伸出援手,甚至在水匪離去后還竊竊私語起來,隱約可以聽到“可惜被糟蹋了”“臟了身子”之類的話。
“還走不走啊,把船停在河當心算怎么回事?”
一個行商粗著嗓子催促道:“擺渡錢可是上船之前就付了的,你可得把我們送到對岸去!”
其他人也小聲附和。
麗娘抹了把眼淚,整理好衣衫,默不作聲地起身搖槳。
三丈來長的小渡船在她的沉默中駛向對岸,在距離河岸還有十來丈時突然橫向打擺,在一眾乘客的驚呼聲中拐進了礁石密布、水流湍急的十八灣水道。
船上的乘客又驚又怒又懼,大聲咆哮咒罵著麗娘,而她卻是丟了船槳放聲大哭起來。
不過眨眼的功夫,渡船便撞上了礁石,瞬間支離破碎。
一船人包括麗娘在內全都溺死在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