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蛋,你要造反嗎?把電視給我抱回來。”
趙東來追出來的時候,趙江川早騎上自行車跑遠了。
聽到老爹在后面大喊,他頭也不回喊道:“電視早被你摔了嗎?我這就是廢物利用。”
這是實話,上一世,電視機在趙東來的暴怒中化作了廢品,最后賣了二十塊,但現在他聽到這話頓時被氣個半死:“你娃子有種以后別回來,不然老子非打死你不行。”
“......”
趙江川不理會老爹的咆哮,騎著自行車到了東關家電維修市場。
找到一家維修家電的門店,和老板一番討價還價,兩年前一千塊買的長虹電視機就這樣被他賣了三百二十塊。
錢,花著就是爽。
趙江川花五塊錢買了煙和洋火,靠在自行車上抽了起來。
煙霧混合著尼古丁,從體內游走了一個周天,再吐出煙圈,剛和父親爭吵的郁悶被驅走了不少。
之前和父親說的那些話,上輩子他就想說了。
失業之后,父親被現實打垮,整個人消極,悲觀,怨天尤人,用后來那個時髦的話來說就是躺平了。
那時候,趙江川很厭惡自己的父親。
母親操持家務的同時還要管著家里的地,伺候一家人吃喝拉撒,每當遇到旱季,挑著水桶,跑幾里地到田里給玉米澆水。
但只有一畝多的地,糧食每年交完提留款根本就沒有什么剩余,電費有時候都要欠著,更別說交幾百塊的學費了。
父親呢!
下崗好幾年無所事事,不是跟人在外面下棋,就是在外面和人賭錢,輸了就回來發脾氣,一家人生活全靠之前攢的那點錢和家里的一畝三分地,生活簡直是度日如年。
作為兒子,看著母親日夜操勞,一個女人忙里忙外,下地干活,還要洗衣服做飯,趙江川對趙東來越來越失望,也越來越痛恨。
痛恨他作為男人,作為家里的頂梁柱,不敢變通,放不下所謂的自尊,卑怯而又懦弱,痛恨他作為一個父親,將家里的負擔都丟到了母親一個女人身上,還動不動就無能狂怒,大打出手。
不過,兩世為人,趙江川對趙東來的那種痛恨早就沒了,他知道,其實有些事也不能完全怪父親自甘墮落,選擇躺平。
父親在單位上班了二十年,以為能端一輩子鐵飯碗,還想著讓自己將來接班,忽然失業下崗什么都沒了,被打垮也并不奇怪。
再就業?
或者創業?
反正九十年代是頭豬都能飛起來?
可得了吧。
說這句話的人那完全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像他那樣的出身背景,事實上,沒有改變了時代的馬克思,只有時代浪潮下的每一個人才是現實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