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
狄景暉準備用早食,名曰胡麻餅,其實味道和后世的燒餅差不多,皮酥內軟,沾滿噴香的芝麻,倒也吃得痛快。
今日不上早朝,故已是辰時,狄仁杰還在家中偷閑,見道一連吃了三個胡麻餅的狄景暉,便不悅道:“瞧瞧,這廝像是生了病的樣子嘛?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娘……”
“三郎好好的,你這是咒你兒嗎?三郎慢些吃,夠不夠,這里還有。”
狄景暉看過野史,據說自己老爹是個鐵公雞,看樣子不假,吃幾個胡麻餅,瞧把他給心疼的。
“陛下口諭到……”
狄仁杰趕緊起身,示意眾人叩拜聽旨。
禁中如今的宦官少了不少,不過多少還是留了許多。畢竟雖說女帝臨朝,可一些雜物粗活,讓宮女去做,還是不如讓宦官做來得方便,比如這樣的傳旨。
“狄仁杰恭迎圣諭。”
來傳旨意的乃是高延福,一身赤衣,戴著頂類似馬桶高的高帽,笑瞇瞇舉起雙手作揖,“陛下口諭,狄卿忙于政務,朕聽聞狄卿幼子病重,特請御醫前來診治。”
狄景暉心里一咯噔,自己從房梁上掉下來,這事驚動了女帝了?
這陛下家住海邊么,管這么寬?
“謝陛下恩典,狄仁杰接旨謝恩。”
高延福放下手,說道:“狄公好福氣啊,深得陛下恩寵,這滿朝文武,還未聽說誰家孩子病了,陛下這么上心過。”
作為宮廷御醫,一般很少會去朝臣家中診病,能夠得此殊榮的,定是天子近臣。即便是狄仁杰,平生也僅僅在一次病重之際,得此殊榮。
狄仁杰不敢多言,只是朝高延福微微一禮。
“好了,咱家要回宮里了,這御醫在門外候著呢。”高延福瞅了一眼桌上還剩的幾個胡麻餅,眼睛放光,“喲,吃著呢。”
狄仁杰搓了搓手,笑道:“是啊,吃著呢。”
狄景暉眼明心亮,這老東西難道好這口?起身抓起一個胡麻餅,走了過去。
“誒喲,這是狄公家的幾郎啊,如此這般懂事?”高延福伸手欲要去拿胡麻餅。雖然他這等地位,在宮中已經地位顯赫,可就好這口吃食,這噴香的胡麻餅,可比禁中膳房做的好吃多了。
狄景暉舉起胡麻餅,一口咬入嘴里,“是啊,吃著呢,公公您聽,脆么?”
高延福嘴角的笑意凝固了,那舉起的手不知道該往何處放了。
這死孩子,戲耍人是吧!
“逆子,不得無禮!”
狄景暉已經笑著,“公公,聽見了嗎?嘎嘣脆,沒聽見我再吃一口。”
高延福氣得身子直哆嗦,臉上耷拉著的臉皮都能看到抖動的神態,“想必這就是汝家瘋了的三郎吧,確實病得不輕!狄公,好好給治治吧,咱家告辭了!”高延福袖袍一震,轉身便離去了,心里不斷寬慰自個兒。
不生氣,不生氣,何必跟個瘋子生氣。
“阿弟啊,那是宮里的貴人,高延福高翁,你怎這般不懂事。這讓阿爹顏面掃地啊。”
狄景暉思索了一下,高延福,這不是那個高力士的干爹么,難怪了,這般有架勢,原來是宦官頭頭,不是宦官嘍啰啊。
“奧。”狄景暉繼續吃了一口胡麻餅,“咱家窮,給他吃往后再來蹭吃蹭喝,阿爹肯定不高興,是吧,阿爹?”
“御醫來了,趕緊治病!”狄仁杰穿戴好官服,準備去當值了,這大清早,被狄景暉又是一頓氣,不過看到這孩子半瘋不瘋的鬼樣子,又不忍心責罰,值得嘆氣離去。
“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
狄氏耐心地幫狄景暉擦去嘴角的芝麻,小聲安慰道:“三郎乖,以后要是宮中的人來家里,不許再這樣了。”
“娘啊,御醫咋知道我病了?”
“自然是陛下知道了,才派人來的呀。”
狄景暉故作糊涂地又追問道:“陛下又怎么知道的呀?昨個兒,那個胡子拉碴,兇巴巴的王將軍不是說,這事情他來斡旋?難道是他告密了?”
狄光嗣說道:“王將軍為人忠厚,性格剛正不阿,他肯過來,完全處于和阿爹的交情,怎么可能再把事情捅到陛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