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不愧為是女帝。
盡管年過六十了,這音調依舊不減當年。
這聲怒斥,嚇得朝臣們紛紛下跪。
女人不好惹,當了皇帝的女人,更不好惹。
“請陛下息怒。”
杜稟榮更是匍匐下身子,看不清神情。只是他心里也是一萬種苦說不出啊。
天殺的狄景暉,真是災星啊。
國子監本來就是個學府罷了,他這個祭酒雖說在天下學子面前德高望重,然而在這朝堂上,那就是個屁。然而今天,因為狄景暉,這位平日里素來無冤無仇的杜老兒被吊起來打。
“陛下……息……息怒……”
“高內侍,你前日方去了狄閣老家中探病,你與杜卿家說一說,狄卿家中三郎病情如何?”
高延福瞧了眼狄仁杰,目露同情,微微頷首,隨后說道:“陛下體諒狄閣老操勞國事,聞悉狄閣老家中三子得了病,派太醫前去診斷,不幸的是,閣老家中小兒從房梁上摔下來,患了很嚴重的失心瘋。”
武瞾鳳眸冷凝,“杜卿家,你莫不是想說,狄卿家患病的小兒出的題,難倒了你們國子監的學生,竟堵在狄卿家府上,整整將近一個多時辰吧?你讓朕著實心寒吶!”
武瞾氣得倒不是狄景暉出題難倒了算學生,而是這個杜老兒不講實話,居然包庇起狄仁杰來了。這件事本身沒什么大不了,然而杜稟榮此等姿態,讓武瞾龍顏大怒。
這杜稟榮擺明了說瞎話!
武承嗣起先是錯愕,聽武瞾大發雷霆,又是一喜,這杜老兒真是弄巧成拙啊,讓你睜眼說瞎話!
“陛下,侄臣認為,應當將狄仁杰、杜稟榮押入麗景門審訊,侄臣懷疑有結黨營私之嫌。”
這個世界上不怕自己技不如人,最怕的就是要承認,自己比一個瘋子要更蠢,這件事,讓杜稟榮老臉無光,更讓他覺得,這是在羞辱他這個國子監祭酒。
“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狄公家三子,他……他興許是大智若愚,確實是有大智慧!”杜稟榮老臉豁出去了,要承認不如一個傻子,與其將傻子捧成天才!
“你有何證據?”
杜稟榮說道:“昨日右驍衛捉人,蘇將軍可以作證。大理寺少卿劉金云負責查理諸算學生,他們在閣老府前一言一行,這二位皆可作證,絕無鬧事一說,真是在……在……在做學問!”
“蘇宏暉蘇將軍。”
蘇宏暉道:“回稟陛下,昨日末將接到狄閣老的囑托,說是尚賢坊有人包圍相府,怕坊中的里正和武侯難以應付,讓末將前去解圍。末將過去,確實見到諸多身穿學服的……額,在閣老府前提筆寫著什么東西,末將是個粗人,以為這些人是在對閣老口誅筆伐,于是就將一干人等帶回了大理寺審訊。”
今日是大朝參,人來得都整整齊齊。大理寺少卿劉金云自然也到殿面圣了。聽到蘇宏暉皮球踢過來,劉金云接過“球”,繼續說道:“臣劉金云,有本要奏。”
“劉卿家繼續講吧。這個故事還真是精彩萬分吶,朕聽著。”
“蘇將軍與杜祭酒所言確實不差。臣核查了這二十余人的身份,確系國子監算學生無誤,也看了蘇將軍呈送上來的那些稿紙,正如姚祭酒所言,皆是算學題目,所以認為此事是一場誤會,就讓杜祭酒將人領了回去。”
武承嗣一愣,“你們……陛下,切不可聽這些人顛倒黑白啊。侄臣認為,這些人伙同起來,來欺騙陛下的!”
“陛下,有尚賢坊證人證詞,也有那些算學生的手稿,這些都足以證明,杜祭酒所言不假,若陛下聽信魏王一面之詞,實在是令臣等寒心。”
“陛下……”武承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捅的馬蜂窩,只能是自己來默默承受。
武瞾倒是沒有急著下結論,而是看向狄仁杰,“狄卿今日一語不發,可是有什么要說的?今日朝堂上,都圍繞著狄卿你的家事呢。”
“老臣無顏面對陛下,老臣萬死!”
“狄愛卿起身說來,為何無顏面對朕?這杜卿家、劉卿家可是在幫你解圍呢,你怎么反倒認起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