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兆猶如五雷轟頂一般,看到“狄景暉”三個字,出現在榜首的位置,甚至有一種想要破口大罵,罵這鄉貢舞弊昏暗!
然而……
國子監的明算生,都顯得很平靜,他們冒出來算幾個意思?
趙崇禮等人的平靜來源于論才識,他們在國子監進學,考的試題前邊都是中規中矩,沒有什么可以質疑的,即便是最后一道題——與狄景暉在相府門前給他們出的題,有異曲同工之妙,等于說,他們提前二十幾日便做過了!
這還能抱怨什么呢?
做過的題啊!還是一個沒進過學的送他們的送分題!
居然還是不會,這賴誰?
賴自己沒當回事啊,根本沒去想那道題到底如何解!
他們能去怪狄景暉?
這就像是有人告訴你明天要下雨,記得打傘,結果你沒帶傘淋得跟喪家之犬似的,這賴誰?
“子兆、季真啊,我找你們找得好辛苦啊。”狄景暉呵呵笑著,雙手負背,一副老來得子的喜色。
賀知章與劉子兆從呆滯中驚醒過來,完了!
魔頭來了!
“誒,季真你考了第幾啊?”狄景暉樂呵呵地問道。
賀知章臉漲得通紅。
周圍認識狄景暉的士子紛紛圍攏過來,冷嘲熱諷道:“賀兄可是進士科貢榜解元!”
狄景暉呵呵一笑,說道:“這么巧啊,方才唱報之人來我府上,也說我是解元,誒呀,這到底誰是真的解元啊。”
趙崇禮站在邊上,冷眼抬頭,也不看狄景暉,像是在發表感慨似的,“我等明算貢榜,如何比得上進士科啊,人家賀解元他日會試高中,可入得翰林,將來拜相也不是不可能,而我等,呵呵……能在戶部混個差事,已經是燒高香咯。”
狄景暉知道這是說給他聽的,笑得更開心了,咋摸著嘴,贊道:“季真厲害啊,不錯不錯。”
賀知章明白,愿賭服輸,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狄景暉能夠摘得明算科的解元,此等自學成才,吟詩出口成章,卻不在乎世俗眼光,裝瘋賣傻,定是高人啊。
服!
輸得心服口服。
“季真兄,他日金榜題名時,還請多多提攜啊。吳某老家也是在山陰。”
賀知章并沒理會邊上那人,而是朝前一步,雙手作揖,面向狄景暉,“學生賀知章,見過恩師。”
原本還在向賀知章恭賀道喜的士子頓時愣住了。
什么?
他們耳朵都沒聽錯吧?
堂堂洛陽府進士科的解元,居然朝混世魔王行拜師禮?!
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劉子兆沒有賀知章那般胸襟,心說,季真啊,你可真實誠啊,人家這過來,也沒說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得拜師啊,你可倒好,就差給人跪下了,這顏面……今后我等還如何在洛陽士林之中混啊!
罷了罷了,要丟臉就一起丟吧!他也不能干看著,這樣彼此都尷尬,畢竟他要拜狄景暉為師的賭約是在士林之中人盡皆知的笑料。
“學生劉子兆,見過恩師。”
狄景暉笑得像是撿到了金元寶似的,“好好好,都免禮免禮。”
周圍的士子已然麻木了。
仿佛狄景暉奪得了明算科的解元,這種破天荒的驚人消息,在這個場面上,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劉子兆那個二流才子也就罷了。
這是賀知章賀季真啊!
雖說家道中落,但也不至于要依附在混世魔王身邊啊。
洛陽府解元,將拜帖遞到神都那戶達官顯貴門下,誰不想要這樣的學生?
這……實在是……
太不可思議了!
這世道是怎么了?
人心不古啊!還有沒有一點士人的尊嚴了?!
狄景暉心情大好,帶著兩個低頭不語,恭敬謙卑的學生,緩緩走向貢院外,“季真、子兆,為師帶你們去看看這滿城的洛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