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貫!”
秦三如喪考妣,狄景暉給出的價格,已經是那些雇主當中出手最闊綽的價格了。其中很多買主的價格,一貫可能都嫌多。秦三報出三貫的價格,是基于這香露的稀稠可以隨意控制,一瓶興許能兌成數瓶甚至十幾瓶。
但十貫的價格,秦三真的難以接受。
“公子,您是過慣錦衣玉食的生活,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十貫,這……誰會買啊?”
狄景暉冷笑一聲,“我知道你的想法,是想著從我這里將那醇香高濃度的香露買去,然后摻點水,就跟這買酒的一樣道理,稀釋兌開來,再去兜售,是吧?”
“呵呵。”被狄景暉猜中了心思,秦三只好尷尬地干笑了一聲。
“我實話告訴你,行不通的。”
這從花中蒸餾萃取得來的香水,很多脂溶性的成分,根本就不溶于水,所以即便秦三想這么做,得來的結果只能是一瓶水上漂浮著一層脂溶性物質。
“公子,十貫真的太高了。”
賀知章以為,狄景暉是在相府里過得太滋潤了,這出手闊氣慣了,對錢沒概念,于是說道:“尋常人家,一年開銷不過幾貫錢。三郎,這價格太不著邊際了。”
“我這是給尋常人家用的嗎?尋常人家溫飽都尚且不足,還有閑錢買這香露?本公子花了這么大精力,白送了修善坊的姑娘們幾百瓶香露,秦三,你覺得是你貪,還是本公子更貪呢?”
白送,諸如曹岳這樣的呆瓜腦袋來看,狄景暉這純屬是敗家行為,但是深諳經營之道的秦三看來,這是一種魄力,更是一種經營手段。
更妙的是白送完之后這一段有價無市的真空期。
這才是秦三真正佩服狄景暉耐性和定力的關鍵。
魏記的一瓶“紫雪”賣二百文。
貴嗎?
對于尋常百姓來講,還是貴。
二百文,都可以買十幾斗白面了!
但是現在,那些達官顯貴,派仆從管事來他這里求購神秘香露的定金都不止這個數,足已見“奇貨可居”這四字,在這位公子手里,玩得是有多轉了。
“公子最貪,小的沒公子貪。”
賀知章臉上的表情古怪起來,可以說是五味雜陳。
狄景暉,倒是是人是魔?
他眼中前一刻的狄景暉,是一個深諳朝政,能讀懂陛下圣意的神童;而下一刻,他居然坐在一家低端的酒肆內,和一個市井牙儈談起生意,砍起價來了。
這……是魔鬼吧?
“可是,即便是修善坊的那些妓……姑娘們,也是尋常人家,這個價,還是難。”賀知章很實在地說道,他不相信,會有人愿意花這冤枉錢。
狄景暉呵呵一笑,“看來吃過喝過啊。”
賀知章:“……”
他何止吃過喝過。
一旁的秦三已經有些崇拜起這個看似年輕的公子哥了,“您的這位朋友說得沒錯,這個價對于修善坊的大多數女子來說,依舊是望塵莫及。”
狄景暉探頭外出窗外,“這個季節,南方的河蟹應該是最肥美的時候吧?秦三。”
作為南市的百曉生,秦三不知道狄景暉忽然問這河蟹是幾個意思,便道:“不錯。神都不少王公貴族的餐桌上已經嘗到鮮了。這河蟹肥美,添上老陳醋,再來一壺陳釀,簡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
“洛陽城里,尋常百姓可吃得到?”
秦三一笑,“公子這是在講笑話。”
“是啊,公子我都還沒嘗過這河蟹的滋味啊。”狄景暉幽幽地說道,“可是聽西西說,修善坊的不少姑娘,已經一飽口福了。誒,季真,你方才說這些姑娘也是什么來著?”
賀知章:“……”
秦三已經端起了之前久久未動的酒碗,和高手談生意,簡直就是一樁幸事,所以這碗酒,喝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