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黃河北岸的懷慶府,冬陽高懸于空,河內城,已然陷入一片火海。
本是冬小麥的地盤,如今已被鮮血澆灌,溝渠中遍地尸骸,破舊的旗幟橫七豎八的倒下,無人在意。
不遠處,大量的順軍,潰敗而西逃,顯然是嚇破了膽。
戰馬嘶吼,不斷地向著逃竄的順軍追去,一路上奔跑劇烈而死,踩踏而死的,不計其數。
多鐸騎在馬上,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戰場,一手牽著韁繩,身上的鎖子甲齊整而又厚重,嘴唇輕抿,帶著笑意。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懷慶府一戰而下,可謂給河南之戰來了個好頭。”
在他身邊,一位中年武將,面色黝黑,濃眉大眼中滿是喜色,而令人驚奇的是,他的手掌卻潔白如玉。
“懷順王,這等如同雜蟲一般軍隊,也不值得一提。”
豫親王搖搖頭,遺憾道:“這并非闖賊的精銳,殺的再多,也只是跟拍死蒼蠅一般無趣。”
懷順王耿仲明微微一笑,拱手道:“還是王爺厲害,大清天軍戰無不勝。”
“闖賊不堪一擊,攻入西安,指日可待。”
一旁,同樣面目黝黑但雙臂修長的恭順王,孔有德,則粗獷了大笑起來:
“等咱們渡了黃河,就是洛陽了。”
“洛陽!”
多鐸望著凄慘的戰場,甚至頗有些賞心悅目。
這就像他在野外的打獵,追著野獸跑,越是兇猛的野獸,越能激起他心中的戰意。
“三國中,魏國的國都,就在洛陽吧!”
“沒錯!”耿仲明忙笑道:“王爺真是博聞廣記,末將佩服。”
雖然同屬于王爵,不提一字二字的區別,就說多鐸是如今叔父攝政王的親弟弟,就足以讓他們畢恭畢敬。
“我雖然不識字,但三國的評書,卻聽了不說,先帝時經常討論,洛陽出現了好幾次。”
多鐸頗為自得道。
自明中期三國演義大范圍的出版以來,引發巨大的轟動。
羅貫中作為張士誠的謀士,見多識廣,融匯明初戰事,人們普遍認為軍事價值高于文學價值。
皇太極更是在崇德四年,命大學士達海譯《孟子》,《通鑒》,《六韜》,及《三國演義》,將四者并列。
雖然直到順治七年,才改編為滿語,但將領親貴們,早就看聽完了。
“俺是大老粗,比不上王爺呢!”
耿仲明恭維道。
“懷慶府拿下,就相當于斬斷了闖賊去往北直隸的手。”
說笑結束,多鐸冷靜地分析道:“阿濟格、吳三桂、尚可喜依然從北方出發,向著榆林、延安而去,闖賊肯定不能兩年兼顧。”
“斥候傳來消息,劉宗敏帶著十萬兵馬駐扎在洛陽,就是想要阻攔咱們在潼關外。”
“可惜,這點兵馬,還不夠瞧的。”
此次南下,多鐸不僅帶著自己襄白旗近萬人壓陣,還有兩萬關寧兵馬,耿仲明、孔有德的漢軍旗,共五萬之眾。
要知道,整個大清,滿、漢、蒙,八旗軍隊,也不過十來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