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腳步聲遠去了,源稚生也終于能從這廁所隔間里鉆出來。
他乘上電梯,來到了醒神寺。
這是一座建于大廈中層的露天神社,像是墻壁上的龕位,無論是從天空還是從地面都很難發現這座隱蔽的小寺。
穿過流水上的小橋和鳥居,源稚生站在了屋檐的雨簾前,眺望著這座朦朧而璀璨的城市。
雨簾不僅隔開了他和這座城市,似乎也把他與正常的世界隔開了。
“抱歉,讓您久等了,大家長。”蒼勁有力的聲音從源稚生身后傳來,來者是風魔小太郎。
“我們與秘黨的第九輪談判,依舊以失敗告終,我們希望他們能夠取消部分制裁,而他們則要求我們徹底臣服。”風魔小太郎說。
“也就是說,我們這邊的談判底牌已經用盡了,而對方還富有余力吧?”源稚生苦笑。
他其實并不太懂這些政治博弈上的彎彎繞繞,但當了兩年大家長,有些事已經被迫學會了。
風魔小太郎點頭:“沒錯,我方的談判底線不斷降低,而對方的談判地底線始終都沒變過,說明他們那邊還有更強有力的手段沒用出。”
“我們大概還能堅持多久?”源稚生問。
“大概還能維持半年左右,半年之后,我們的資金就會枯竭,到那時會有不少人倒戈向秘黨,家族......依舊是被釘住了七寸的蛇。”風魔小太郎嘆著氣望向了雨幕。
源稚生也望著窗外的雨幕,忽然想起兩年前的某個春天,也是這么一段陰雨綿綿的日子。
故事的起點往往最美好,那年春天,倆個來自學院本部的二逼搭乘校長的專座斯萊布尼爾而來,而他自己還想著一系列事件結束后就能去法國海灘賣防曬霜,混混日子。
可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他離雨簾外的世界越來越遠,在腳下的旋渦里越陷深。
“老爹他.......”源稚生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頓住,他的面目開始變得陰沉,像是澆了一層鐵。
“橘政宗......或者說王將......又或者說赫爾佐格,他還沒死。”他幽幽而道,眼里仿佛有冷冷的雷電劃過。
橘政宗,這個名字與源稚生,對風魔小太郎,乃至對整個蛇岐八家都有重要的意義。
他用二十年的時間將家族帶到蒸蒸日上,又用幾個星期,乃至幾天的時間將所有人推向谷底。
他死在了東京鐵塔下的停車場,整個家族都為他緬懷哀悼。
可很快源稚生發覺事情不對了。
越來越多有關橘政宗的罪證被收集了出來,最終指向一個驚人的事實——橘政宗就是蛇岐八家敵對勢力猛鬼眾的領袖,王將。
他在暗中左右了日本黑道勢力的格局,不斷的制造死侍,殺死死侍,一步步精煉技術,邁向魔鬼的大門。
等到源稚生反應過來時,王將已經帶著猛鬼眾從日本這塊土地上消失了。
日本從未變得像今日這樣安寧,去年一整年的死侍數量只有十五名,負責斬鬼的執行局突然清閑了下來。
可另一方面,日本又變得格外危險,像是被平靜無風的海洋環繞,那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有什么可怕的力量正在暗中積蓄力量,隨時狩獵向這個世界。
“風魔君啊,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感覺,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過了一次。”源稚生輕幽地說,窗戶上倒映著他彷徨的表情。
雖然對方的年紀遠長于他,但畢竟他才是大家長,所以用了風魔君這個稱呼。
“死過一次啊......大家長何出此言?”風魔小太郎委婉一笑。
“我不知什么時候起,一直在做一個噩夢,我夢到了曾經的那個地下室,我被稚女一刀刀刺死,悲傷之余居然還有點欣慰,覺得自己贖清了罪孽。”源稚生盯著窗戶中的自己說,像是在問自己。
作為白王血裔中的皇,這世上本不該存在能影響到他精神意識的能力,但這一幕卻真實得像是發生過了一樣,總以碎片的形式在他腦海里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