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侍中別來無恙否?”
聽著‘貴客’稍帶調侃的招呼聲,陽毅沒由來的一惱。
“中郎將年紀輕輕,怎就老眼昏花至如此地步?”
——陽毅都這樣式兒的了,還問‘別來無恙否’,這不欺負人么!
但陽毅的回嗆,顯然并沒有讓季布心中的愉悅減弱絲毫。
至于陽毅話語中的不滿,季布也只當是少年郎剛經歷‘挫折’,所以還帶著幽怨而已。
季布絕對想不到的是:陽毅對自己的不滿,來源居然是昨日軍議,季布沒有開口阻止呂雉!
當然,即便想到了,季布也絕不會承認。
因為季布很確定:在昨日軍議之前,當今劉盈召見自己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既陽侍中無大礙,某便叨擾了。”
稍按捺住笑意,季布便朝爬在榻上的陽毅一拱手,面色也稍嚴肅了些。
到這時,陽毅心中,也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只怕原本的歷史軌跡當中,中郎將季布,是劉盈唯一能信任的人……”
“如今又多了個我,才導致季布決定隱藏身份陣營,暫時潛藏在暗處?”
“嗯,好像也還說得過去。”
如是想著,陽毅終是費力的在榻上一拱手。
“若有指教之處,中郎將但言無妨。”
只是被陽毅明掛在臉上的不滿,卻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消散。
陽毅毫不掩飾的疏離之意,也使得季布稍有些黯然。
但縱是心有遺憾,季布也只能暫且放下‘和陽毅回憶一下昨日軍議,討論一下二人的見解有多少相似之處’的打算。
就見季布面色稍一正,將上身稍稍前傾,對陽毅低聲道:“陽侍中今修養于府中,不便入宮面見陛下。”
“故陛下遣某登門,借探望之機,以代傳陛下之意!”
聽到這里,陽毅終于暫時放下了對季布的成見,面色也不由嚴肅起來。
“請公直言。”
與此同時,方才出現在腦海中的可能性,也終于被陽毅打上了‘必然如此’的標簽。
——中郎將季布,天子劉盈最信任,最可靠,卻也是唯一一張可以在朝堂開口發聲的王牌!
見陽毅臉上也帶上了鄭重,季布便沒再繞彎子,直入主題。
“今日早朝,太后明頒懿旨,以舞陽侯功勛卓著之由,赦其死罪。”
“舞陽侯雖得以留爵,然其官罷。”
“據舞陽侯今日廷議之語,不數日,舞陽侯便當舉家離京,就國封邑。”
說到這里,季布不忘客套的一拱手:“此,皆乃陽侍中仗義執言,昧死直諫之功也!”
“某敬拜之!”
見季布嘴角依舊掛著些許笑意,陽毅頓時一皺眉,‘余怒未消’的指了指身后,依舊懸空在屁股上方的薄被。
“此,亦乃小子仗義執言,昧死直諫之果!”
只稍抱怨一句,陽毅的思緒也被季布之語所吸引。
“留爵去職,就國封邑……”
“舞陽侯此番之舉,當欲暫離長安中樞,以避風論。”
聽聞陽毅片刻之間,就得出如此準確的結論,季布也不由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