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皇長子交給呂雉養著,既能表明劉盈對母親呂雉的恭順,又能為杜氏的蹊蹺暴斃,畫上一個含糊其辭的句號。
呂雉身太后之貴,再如何,也不會對襁褓中的皇長子再有惡念;生長于長樂宮中,皇長子顯然更加安全。
如是想著,陽毅便稍抬起頭,不出意外的看見劉盈緩緩點著頭,在御榻上做出一副沉思狀。
而陽毅余光所見,先前那陌生男子聽聞陽毅之言,只面帶贊賞的連連點頭?
待陽毅正視過去,那人更是一正身,對陽毅稍一拜,目光中,竟帶著一抹洞悉!
趁著天子劉盈沉思的功夫,陽毅也不由稍整衣冠,面帶恭敬的走上前,拱手稍拜。
“恕小子眼拙:不知可是御史大夫江邑侯,趙堯趙公當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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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長信殿。
送走代縣傅寬后不久,呂雉便在后殿,等來了兩張極其相似的面龐。
二人看上去年紀都不大,年幼那個不過三十出頭,即便是年長那人,也不像年過四十。
而當這兩人走進后殿,殿內的宮女寺人,都默不作聲的退了下去。
“姑母。”
兄弟二人齊齊一拱手,終是惹得呂雉面上,稍帶上了些許暖意。
“嗯。”
“且起身說話。”
對于這兄弟二人時,呂雉無論是面色還是語調,明顯比其他時候更加平易近人。
原因無他:呂雉能有今天,除了父親當年將自己嫁給彼時,還仍舊一無是處的泗水亭長劉邦之外,便全靠長兄呂澤南征北戰,為漢室立下不世功勛!
而眼前這兄弟二人,正是呂雉的獨兄,周呂令武侯呂澤的兩個兒子。
——繼承呂澤爵位,為高皇帝封為酈侯的嫡長子呂臺,以及蒙父蔭,被封為洨侯的次子呂產!
按理來說,漢承秦二十級軍功勛爵制,又加了‘徹侯’一級,在徹侯、關內侯的爵位繼承規則當中,是嚴格按照‘父死,子繼父之爵’的規則的。
也就是說:周呂侯呂澤逝世,那按照規則,應該是由嫡長子呂臺繼承爵位,為而是周呂侯,呂產根本撈不到爵位。
但在三年前,周呂侯呂澤戰死于代北之后,呂澤一門,成為了漢室唯一的例外。
——父死,遺二子皆承徹侯之爵!
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爵位繼承方式,彰顯出對于漢室國祚而言,‘周呂侯呂澤’是怎樣一個特殊的存在;
而呂澤長子呂臺承襲爵位,卻不再號‘周呂侯’,改為‘酈侯’,也從某種意義上,表現出‘周呂侯’這個爵號的獨特性。
——初代侯呂澤,漢室四百年歷史當中,唯一一位周呂侯!
自然而然,在面對兄長獨留于人世的兩個兒子時,呂雉是能有多溫和,就有多溫和。
因為呂雉知道:胞兄呂澤留下的‘政治資源’,理論上有相當一部分,是直接掌握在眼前這兩位族侄手中。
只是今天,呂雉面上的溫和、親近之意,相較于往日的純粹,似乎多了些許忐忑?
就見呂雉面色和藹的對二人點點頭,略有些不自在的掃視一圈殿內,方意有所指的望向二人。
“那件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