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宇村的村民們圍觀在富貴家的房前,他們感興趣的不是兩家之間的紛爭,而是劉淑敏居然回到農村來工作。他們不理解好不容易培養的一個大學生,為什么還會回到農村來?書不是白讀了嗎?似乎每個人都很疑惑,這丫頭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好事的村婦忙不迭地詢問趕過來的周鳳蓮,她們把周鳳蓮拉到一旁,眼睛斜睨著劉淑敏小聲說:“鳳蓮,你們家淑敏回來不走啦?聽說在村委工作了?”
“誰說她不走,她畢業了回家來看看,過兩天應該會回城里工作吧!人家一名牌大學生,陽春白雪怎么會成下里巴人呢?莫瞎說!”周鳳蓮吃了一口手上的西瓜,一粒黑色的西瓜籽粘在嘴角,像一枚好吃痣。
雖然周鳳蓮嘴上這樣說,心里卻咯噔了一下。萬一她真要回了村里,她不關心她的仕途,反正不是自己的親閨女,她擔心是說她們之間合不來,造成更多的紛爭,劉大水反過來站在淑敏那一邊,她和兒女們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要知道她改嫁給劉大水以后,以前邱家的房子已經變賣,要他們娘仨離開劉大水,他們能上哪住呢?這不是讓他們喝西北風去嗎?
吳少梅小心地撥掉周鳳蓮嘴上的那顆西瓜籽,開玩笑似的說:“留著過年呢!”吳少梅比周鳳蓮小十來歲,但倆人好得勝似親姐妹。吳少梅的男人去了印尼那邊的鋼廠,每個月往回寄七八千塊,唯一的女兒上寄宿高中,她就是閑人一個,無事就愛跟周鳳蓮膩歪在一塊兒搓麻將。
周鳳蓮白了吳少梅一眼,默不作聲。她看見劉淑敏和隊長劉軍站在一起交頭接耳,劉軍頻頻點頭,似乎馬首是瞻。這劉軍平常可不是好惹的主兒,這會兒對淑敏俯首稱臣,莫非這些女人口中說的是真的?周鳳蓮瞬間覺得如有魚骨梗在喉。
屋基的事兒在劉淑敏等人的斡旋下,以劉福貴和劉慶生兩家各退一步結束。劉福貴同意將屋基重新弄,但是泥瓦匠的工錢得慶生家賠。劉慶生雖然不樂意,白白丟掉幾百塊兒,但也別無它法,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
福貴的兒子劉大方一直叫囂著不同意,不同意老頭子的和解方案,他光著膀子叉著腰,說得唾沫橫飛:“憑什么他說屋基高就是高,就是看他家有錢有勢?有錢有什么了不起,以為養了兩個在地方上當官的兒子就為虎作倀。”
劉福貴扔掉手中的煙頭,拉住想要再次干架的兒子,防止他惹出什么禍端來。自己兒子的那點本事,當老子的怎能不知道:“忍一時風平浪靜,日后他們總會遭到報應的。你懲什么能,有能耐別跟他兒子一樣有出息一點呀!”
“爸,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到底我是你兒子還是東風、南風是你兒子呀?”劉大方怒目圓睜,手一揮,差點將瘦弱的福貴甩在地上。他拉起椅子上的T恤,氣呼呼地離開了家門。
正在門口曬蘿卜干的張慧琴在身后大喊著:“你上哪去?天天不著家,回來就跟你老子吵!你們倆要把我氣死呀,氣死我了!”張慧琴將腳下的簸箕輕輕踢了一腳,蘿卜干微微顫抖,像受氣包一般擠到了一起。
姐姐錦虹從里屋出來,挎著一個包,臉上涂抹了胭脂水粉,對母親的話似乎不以為然。張慧琴將氣撒在她的身上:“你也一個樣,搞得花里胡哨,十八九了還不找個婆家,你們劉家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